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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钧:你不是“光头泼皮”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1日14:57 南方人物周刊

  自从1992年你在澳大利亚开了个展之后,接下来,你的个展就在国内外哗啦啦地一路办下去。你在宋庄300多个画家中“脱贫而出”,一幅“NO8”在国外被拍卖到十几万美元

  -本刊记者 彭苏 发自北京

  你就这么松垮垮、故作不羁地走来:大皮书包不胜重荷地斜挎在右肩上,整个人宛如
失去支点。你的眼神与其说是漠然,不如说有几分厌倦。

  旁边的人没有因为你的落拓随意而漠视你,他们知道这个帆布裤上裂着一道大口子的人叫方力钧,他的油画在国内拍卖价很高,今日美术馆正开着他的个展。他们将你和岳敏君、张晓刚等人比作京城画坛上的“F4”,并为你起了一个雅号——“画坛上的崔健”。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你径直走到落地窗那边。背后望去,那颗光脑袋锃亮锃亮的,一如你绘画中的所有人物。一对招风耳,兔爷般支楞起来倾听。

  你的握手泄露了一丝秘密:柔软如棉。你的眼睛可以笑成一条缝,仿佛能溢出水来,同样如你画中人物的表情:笑,却无法告知真实内涵。

  说到水,好像你真的与水有渊源。你小时候第一次下河游水差点淹死,从此,你年年如临大敌,仿佛与死神搏斗般地学游泳,直到大三时才如愿以偿。如今,你画作中一切背景如水,尽管天空湛蓝,尽管云遮雾罩。你是从不让画中的人脚踏实地的,一切如你所愿:“漂浮着,本来一切就是建立在没有基础的基础上。”

  艺术家是忌讳落入俗套的,你说你不怕落入俗套。“要说童年是吧?没关系啊,本来就是屁股决定了大脑,从小的身份决定了一个人的后半生。”

  你这么说着,好像在欣赏一幅别人的画。画中有个叫方力钧的小孩,从小长在河北邯郸,父亲是铁路机务段的火车司机,母亲是一名纺织女工——说到这儿,意味深长地来了句:我爷爷可是富农哦。

  家门外的后墙上大剌剌地涂着“打倒方地主”。你说你当时还不识字,可是你听得懂,因为一帮小孩常常聚在你家的窗下高喊“打倒方地主”。10年后,当你和众人在万人广场上高举革命的双拳,愤怒疾呼“把这个老家伙吊起来”时,吃惊地发现台上那个作驾驶飞机状,头戴纸糊尖顶白帽的老家伙,胸前沉甸甸垂着的黑板上,赫然写着“方地主”的字样。

  以后的你如同惊弓之鸟,有一次听到父亲在生产大会上被点名,你落荒而逃。 “长期生活在阴暗角落里,就像盲人失去双眼,他的其他感观系统肯定异常敏锐。”于是成年后的你,即使成名,即使一幅画在国外叫价300多万,也还是形容自己是老鼠,鼠怕陷阱,“作任何选择,都是陷阱”。

  画画也是陷阱,那是父亲为了让你博取那些“根红苗正”的同龄人的“认可”,以一根根木头铅笔为诱饵,引诱你走上一条你根本不爱的道路。

  因为不爱,所以没有激情。你说长达30多年,你一直抗拒“激情”作画,甚至说,“但凡有别的技能,我都不会画画。”

  绘画对于你是一场旧式姻缘吗?开始也许是包办的、无爱的,苦捱到最后,你已然将她深入骨髓。你在中央美院的老师易英曾说过,“20世纪90年代初,方力钧的绘画作品有一种不健康的危险性,它如同一个被压制的不自由的愤懑而挣扎的形象……因为他已坠入社会的底层,进入他所描述的老北京的状况,这种由观察者向经历者的转变不可避免地要反映在他的作品上。”

  你抽出一幅画来,上面全是灰濛濛的一片,灰色的实景砖瓦旁站立着一排老的、少的“和尚头”,或青涩或木讷,或亲切或深思。“这是我1988年画的第一组光头。单就光头形象上看,无疑比现在的好看多了,而且背景采用了老家山区的写实场景。人物全是复述的光头形象,但它只是一幅农村写实画,是我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对家乡的一种温存的依恋。第二年就不是这样了。”

  1989年开始,你的画中再也没有封闭的背景。“它必须是敞亮的,无限的。”

  这种变化始于“85美术新潮”。那时整个画坛希望将西方艺术引进中国,一改中国绘画的乡土气息。“在中央美院,出现了教学改革。一方面老师希望你受到特别传统、特别严格的训练,一方面老师自己又找不到方向。那时严重到学生可以把老师关在门外,学生把门锁上,故意把崔健的歌放到最大声,假装听不见老师的敲门声。我有好长时间几乎是放任自流,跑去看劳生柏的画展,感到这个世界比以前知道的大多了,到了1989年,感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得没边了……”

  尽管你现在是光头,画的也是光头,但很少人知道你曾留过腻腻的长发,也很少人看过你大学4年的日记,你在那里边写过:

  从涉县写生回来,那些素描全是油腻腻的,也不知道在画什么,全是人物肖像。他们问我“你为什么画成这样子?这是什么东西?”我说,“我不是在画一张素描,也不是画一张肖像,我也不想画成一幅画……”我在找那种感觉,它不再是刻画某一个情节或刻划某个故事那么简单了。

  “就像今天寻找画云的感觉一样。”

  云、飘浮的、没有基础的、不确定的人、光脑袋的人,如今一切都在画中呈现得淋漓尽致。栗宪庭,这位以中国画坛“教父”著称的艺术批评家将你的作品命名为“玩世写实风格”,将你作品中的人物称作“光头泼皮”;学者汪民安说这些“光头泼皮”是剔除了历史负担、意义负担、价值负担、人文负担,在一片空白之下的“空白之人”。

  毕业时,你以为你的前途将是无限开阔的,应该轻松上阵,于是你一把火烧掉了4年的日记,也烧掉了你的被袄行囊。

  结果,遭遇寒冬,“我马上冻得跟孙子似的。”你笑呵呵地说到毕业后的狼狈:

  在

圆明园的时候,我住在紧挨养鸡场的一间小破平房里,刚开始靠着画商品画的一点钱,过得相对稳定,可是后来越过越穷,穷得我们几个把床板掀开,一分两分的钢镚全抖落尽了,还有粮票,一两二两的,捧着一把,去胡同买红薯粉条,就着酱油吃起来。那时候什么都不敢想,最大理想就是几个人弄来30斤挂面,一斤咸盐,凑合吃上一个月。

  嗬嗬,后来就挨个去老栗(栗宪庭),于天宏,还有中央美院的老师那里蹭饭,脏兮兮,臭哄哄的,嗬嗬,嗬嗬。

  自从1992年你在澳大利亚开了个展之后,接下来,你的个展就在国内外哗啦啦地一路办下去。你在宋庄300多个画家中“脱贫而出”,一幅“NO8”在国外被拍卖到十几万美元……

  “四十不惑”。你是不惑了,你坦言画坛上还有比你基础更扎实,更有想象力的画家。艺术家邱志杰说,你的成功不是必然的,固然有你的天赋,但也有你的运气。当时曾有一批和你画一样画的人,但恰好是你被选中了。

  四十有获。你获得了一个女儿,两条顽劣的大狗,你不用像很多无名画家那样为钱奔波拼命,你可以随心所欲:不想作画,就关起画室铁门,与你的狗们嬉戏玩耍。京城同行都知道,方力钧除了是画坛大腕,还是后海池旁岳狱山屋,以及建外SOHO里云南菜馆茶马古道的老板。

  谁知,末了,你仍冒出一句,“我是老鼠,我怕陷阱,老鼠的周围都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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