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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平夫妇:给我个机会爱你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1日15:18 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真情实录》

  有这样一对特殊的中年夫妻,丈夫因为一次意外,高位截瘫,但他在翻译领域却获得了成就。在被妻子照顾的这十年里,他很想亲口告诉妻子一句话,那是一句什么话呢?

  张可平每天上下床时,都要进行这样的一套动作,这通常要耗去他们几个小时,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张可平能在床上坐起身来。

  吴恩娇:够吗?再加。

  张克平没有支撑物就会朝后倒,所以妻子特意做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靠垫帮他固定,还要用绳子把他绑在床沿上。张克平吃饭的勺子也是特制的,上面钻了三个孔,要用细线绑在手上,因为光凭他的手掌根本握不住。

  吴恩娇:再吃一块。

  这就是张可平每天的生活,这位颈部以下截瘫的人,却翻译了美国长篇惊险小说《殒药》。

  张可平:上去一点,帮我捻紧一点。

  这本书有23万字,每一个字,都是张可平这样用手指夹住钢笔,一笔一划写下来的,然而人们不知道。这位上海翻译协会唯一的残疾人翻译家,曾经是一个想死都死不了的人。

  这是16岁时的张可平,如同龄人一样年轻俊朗,对未来充满梦想,但他没有料到,这是他作为健全人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几个月后,学校的一堂游泳课,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张可平:跳下去的时候,迎面一个人朝我游过来,我为了避免撞车,就往下钻,一钻,头顶就碰到了游泳池的池底。

  医生诊断的结果让张可平感到绝望,颈椎第四第五节骨折,中枢神经损伤,颈部以下瘫痪,一个花季少年从此再也无法站立,余下的人生只能与轮椅作伴。

  张可平:我就感觉到这是真的吗?就一直怀疑这是真的吗,我现在躺在医院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护工:头是包好吊起来的,很可怜的,大便小便都不知道的。

  张可平:甚至盼着打雷,雷击就能把我击得站起来了。

  护工:哭,经常哭的,会不哭吗你想想。他娘走到了门口都不进来。

  张可平的父母在他3岁时就离了婚,随后各自成家。张可平瘫痪住院时,父亲偶尔还来看望他,母亲只在门口站过一站就再也不见人影。照顾他生活的,只有学校请的护工陈阿婆。

  张可平:那个时候感觉到孤独,非常地孤独,今后怎么办,我那时候感觉到自己不会活很久。

  张可平想到过死,但令他悲哀的是,自己连动动手指头都很困难。自杀,居然都成了做不到的事。

  张可平:我又不能跳楼,又不能跳黄浦江,又不能吃安眠药,又不能自己戳一刀。

  护工:挺好的一个人,苦是苦的,这一辈子人就瘫了,心里面苦闷说不出来的。

  瘫痪后,张可平在医院里度过了6年,这6年,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度日如年,但同时,也让他增加了许多人生历练。

  张可平:专门是癌症病人和我住在一起,在我面前死掉的癌症病人有50多个,死,在我面前的距离,还没有我跟你的距离远。这段时间我看到了许多事情,人生百态,促成我不想死了。

  八十年代中期,外语热还未兴起,张可平瘫痪前刚刚初中毕业,没有什么外语基础,但不信命的张可平偏偏想试试,他托人买来收音机,在嘈杂的病房内,开始了苦读之旅。

  张可平:1983年,学的那天5月15日,我是跟着广播英语,就是从ABCD开始学起。干扰很大,我就拿个半导体贴在这,连耳塞塞着都没用。人家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就视而不见,拼命背单词。

  邻居们发现,隔壁的这间小屋里不见有人出入,反而经常会传出奇怪的声音,从清晨直至深夜,从不间断。

  邻居:他很刻苦,一点点学。

  邻居:不像人家残疾了觉得很悲观,埋怨这个埋怨那个。

  张可平:学外语的时候是5月15日,我第一次看到我的文章在杂志上刊登出来的时候也是5月15日,相差正好10年。

  十年磨一剑,26岁的张可平似乎看到了新生活的开始。而这时,一个女孩走进了张可平的生活,她就是吴恩娇。1993年,张可平认识了吴恩娇,一个浙江温岭有钱人家的女孩。

  张可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残疾人的事情展开大讨论,我也写信过去的,后来播出了,她对我的看法有同感,就跟我通信,我也给她回信。

  吴恩娇:他比较自信我就觉得,他以前就想当翻译家,当个翻译家就比较难的,不是很容易的,何况他又自学。

  吴恩娇因为小儿麻痹症下肢残疾,只有右腿能够行走。但因为家里有钱,年纪最小的吴恩娇成了家里最呵护的“公主”。张可平的奋斗故事深深地吸引了她,当时张可平的笔友很多,但吴恩娇是通信最频繁,时间最长的,两人一通信就是4年。

  张可平:很老套的,鼓励她去学习。

  吴恩娇:健全人有时候要有顾忌,我这句话说了你会不会有想法。残疾人之间没有这种想法,比较随便。

  4年的鸿雁传书,两人的感情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谈学习谈理想,到探讨心灵的感受,不愿与旁人说的东西,在两人的书信里可以畅所欲言。

  张可平:她不跟我通信感觉到失落,感觉到想我,我不跟她通信也想她,有点没着没落。

  虽然彼此之间都感觉到了那份爱意,但谁也没有说出口,因为现实中,两个重度残疾的人,未来究竟会怎样,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张可平:我耍了一点花招,说我想象你应该是怎么怎么样,她说不是这个样子的,实际上是为后面说一声“你把照片寄过来”,打了个伏笔。

  吴恩娇: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什么模样?

  张可平:好像觉得应该见面,隐隐约约感觉我们两个会走到一起。

  最后,还是张可平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约吴恩娇来上海见面。吴恩娇当时在杭州读会计,正在毕业找工作的当口,家里人听说她要放弃学业去上海相亲,而对方也是重度残疾,反对声一片。

  好友:那时候她在家里要什么有什么的,他老婆条件比较好的。

  吴恩娇:这就是我父母最生气的地方,在杭州读了两年半,后来实习期就到这里来了。

  好友:家里面不太支持的,因为他也是残疾人,你也是残疾人,你自己要人家照顾的,你还来照顾其他人,不是更苦了么?

  吴恩娇:他们了解我的性格,不听他们的,他们左右不了我。

  张可平一直记得,那是1997年的2月1号,清晨7点多,吴恩娇走进了他的家。第一眼看到姑娘,张可平感到这就是他未来的伴侣,不过吴恩娇却犹豫了。

  吴恩娇:第一次我弟弟送我过来的,我小的弟弟,他看到回去说了,这家破得不行。

  记者:当时觉得能跟他一起生活么?

  吴恩娇:心里没底,因为我也残疾这么严重嘛。

  吴恩娇曾无数次在心里描画过张可平的样子,但见到这个终日躺在床上的男人,她还是在心里打了个咯愣。一个月后,吴恩娇说服了自己,她下决心去尝试,照顾一个比自己更需要照顾的人一辈子。

  张可平:那个时候就到居委会开了张结婚证明,花了五块钱。

  吴恩娇:他的思想和我差不多,要爱情,物质上的随它去。

  张可平:用句通俗的话说,两个人都让爱情冲昏了头脑。

  结婚后,从来没做过家务的吴恩娇,首先面对的难题是买菜做饭。

  吴恩娇:第一次买菜很怕,我想别让人家宰了,现在不诚信的很多,第一次买菜挺怕的。

  张可平:她在外面买菜的时候,时间长了,她就感到不放心,心里一直牵挂我;我在家里看书翻译,看书也看不进了。她现在在哪儿,在哪条路上,现在应该在买什么,也牵挂着她。

  张可平为报纸杂志翻译些文章,每月收入不过几百元,吴恩娇也没有工作,家里的衣橱、冰箱、洗衣机,都是吴恩娇的父母接济的。

  好友:他喜欢吃馒头,有次为了买个馒头,考虑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不买,因为一个馒头五毛钱,他们觉得五毛钱还能买很多菜。

  吴恩娇:舍不得,钱花出来以后怎么办,总考虑这个,总归留点。

  吴恩娇:起来起来。

  生活的艰苦,让两颗相爱的心靠得更拢。由于肌肉无力,张可平做任何动作,哪怕是坐起身来,都要依靠妻子的支撑才能完成。

  吴恩娇:他穿裤子,我的力气小,穿起来难度比较大。夏天轻松点,冬天麻烦,冬天觉得老是时间不够用。

  张可平:我们冬天时候,烧饭时间都没有,一天只吃一顿饭。

  吴恩娇说,嫁给张可平没少受罪,可她却觉得充实而快乐,因为她不再是一个家庭的负担,而是依靠。

  吴恩娇:以前在老家,有你没你无所谓,有你不多,没你不少,现在这个家缺不了我,他一直表示缺不了我。

  妻子无怨无悔的付出,给了张可平一个最有力的支撑。终于,张可平得到一个机会。2002年,百家出版社邀请他翻译美国作家布赖恩●多纳的系列惊险小说,这是张可平第一次接触长篇小说。

  张可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是一种证明,特别激动。

  吴恩娇:为了翻译的时间长一点睡觉减少,每天睡三到四个小时,他累我也累,要全身心投入。

  在翻译小说的6个月里,张可平每天都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每隔3个小时需要活动一下身体,而这一活动,对吴恩娇来说无疑是最累的。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吴恩娇毫无怨言,反而经常和张可平以他们的方式开小小的玩笑。而事实上,身为丈夫的张可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张可平:我有一次,这是经常发生的,她烧了饭端进来,“啪”一下摔一跤,菜都洒在地上。她好像没有什么,既不觉得痛苦,想方设法爬起来,但我心里的感受是很疼很疼的。

  吴恩娇:想到过,嫁给他肯定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后悔倒没后悔,后悔早就走了。

  张可平:这样正好吗?

  吴恩娇:敲得范围广一点,要敲就好好敲。

  张可平:我甚至不希望她那么爱我。我有时候给她敲敲背,她看我手不好,就说你不要给我敲了。我经常给她说一句话,我想报答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邻居: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正常人,有时候还不如他们,真是不如他们,有时候还为生活小事,从精神上都不如他们俩。

  2002年12月,《殒药》出版了,23万字的长篇,凝聚着张可平十多年的苦学,凝聚着他和吴恩娇相互支撑的心路历程。

  吴恩娇:证明他出成果了,这辈子没白费。

  小翁双杰:要这样翻,看到吗?你看我学得还可以吧?你就像电影明星,真的属于帅哥。

  上海滑稽剧团的小翁双杰曾经是一位正宗的厨师,结识了张可平夫妇后,他重新掌勺,为夫妻俩烧了满满一桌菜。他说,他打心眼里佩服这对患难夫妻。

  小翁双杰:这种爱的深度和浓度是一般人不能达到的,所以这种感情不是正常人能想象得出的,所以我觉得他们很幸福。

  现在的张可平加入了上海翻译家协会,在圈内小有名气;他的事迹经媒体报道也引起了社会的关注,上海滑稽剧团的演员们特意来看望他,并为他们夫妻俩补拍了婚纱照。

  这天,张可平想到外面去走走,一年中,他很少外出。轮椅是经过改造的,妻子把张可平的座椅紧紧扣在自己的车头上,随后摇着轮椅车带着丈夫。一根细细的铁架,连起两个相互支撑的人。

  张可平:有时候我也和她说,你爱得太深了,我无法承受。

  吴恩娇:比较累,但还能撑住,能不能撑下去不清楚。

  张可平:我就希望她很健康,和我一起携手,慢慢变老。

  对妻子的无悔付出,张可平想说的很多,“给我一个机会爱你报答你”,也许涵盖了所有的语言。它不是一句空洞的表白,而是感谢生活给予他最珍贵的礼物。

  (2006年5月20日《真情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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