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家庭:瑞士和中国哪里是我的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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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21日09:42 《法律与生活》杂志 | |||||||||
这是一些走出国门的家庭。在很多国人眼中,他们过的应该是“花园洋房”的生活。 本刊从不同的角度详细记录了这些移民家庭有喜有忧的真实生活,试图剖析移民的客观处境。
移民到底为什么?移民到底好不好?希望我们的报道能带给读者一些启发。 本刊记者/孙欣 短发,一件红色的薄毛衣,素面朝天,只有淡淡的香水味不经意间流露出国外生活的习惯。从瑞士回国探亲的蔡冬的朴实让记者吃惊,我把这吃惊说给她,她笑我的“以貌取人”,“每个人的个性跟他的国家没有关系,在我眼里不论什么国籍,他们的区别只是人与人的不同”。这一点早在蔡冬出国前就已经意识到了,并因此成就了她跟她先生的姻缘。 嫁了个瑞士人 蔡冬初中、高中上的都是外语学校,可惜因几分之差没考上大学。“她从小就有主见,我们也不怎么担心,让她自己折腾去。她摆过地摊,去过工厂,当过广告员。后来凯悦大酒店招考,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自己就去了,还真考上了”,现在说起来,蔡冬的母亲都很骄傲。 在凯悦酒店,一个偶然的机会,蔡冬结识了她的先生。当时她在营业部,一名瑞士人过来问她问题,什么问题蔡冬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问题解决后他们互留了名片。后来蔡冬决定到瑞士去学习酒店管理的MBA,“镀镀金,回来拿更好的薪水”。临行前,蔡冬翻看自己的通讯簿,希望能在瑞士找个认识的人也好“照应照应”,毕竟之前没出过远门。一共找到两张名片,蔡冬分别给他们发了邮件,她的先生很快热心地回了邮件,另一个人直到今天也没跟她联络。 到了瑞士,蔡冬感觉“被骗”了,学校老师全部是亚洲人不说,因为学生没招满还不能开课,学校告诉她可以先去找工作。她把这个事情告诉那个“热心人”后,对方表示他正跟中国在合作一个项目,她可以去他那里工作,“帮帮忙”。蔡冬答应了,同时开始办理转学去法国的手续。 一“帮忙”就是半年,而且“没发过工资,就是包吃包住”,蔡冬开玩笑地说。因为瑞士租房不容易,蔡冬一直与“老板”合住。搬去前她并不知道“老板”是单身,拿一堆行李到了“老板”家才发现自己以为的“一家人”其实是老板正在看的电视剧,想想高昂的房租,想想“老板”的热心,蔡冬住下了,而且一住就是半年。 “感觉就像一家人,好像我们从来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蔡冬至今表述不好这种感觉,能肯定的就是心心相印,“我们90%以上的观点是一样的。生活在一起没有冲突,没有不方便,很融洽”。瑞士人不吃鱼头,而祖籍广东的蔡冬偏偏喜欢“这一口”,她经常去超市要求营业员把丢在垃圾桶的鱼头给她,拿回去,她就或清蒸或红烧变着法做出美味,结果正宗瑞士人的“老板”每次都把每一跟鱼骨嘬到“干干净净”。因为过敏病很常见,请瑞士朋友吃饭一直是蔡冬头疼的事情,可是“我先生从来都能把我做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这让她很满意。尽管“有点意思”,两人一直没明说,直到去法国的手续办下来,蔡冬开始收拾行李了,“老板”才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突然间他就求婚了”。 沉默的朋友 结婚前,这位外国女婿还是按照中国的传统专程回来向蔡冬的父母“提亲”。蔡冬的父母很干脆就答应了,“我们相信女儿的眼光,这孩子从小做事就让我们放心。”事实是越相处,越觉得女婿好。“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朴实,待人真诚,体贴……”说到女婿,蔡妈妈就合不拢嘴,说着还跑去把女婿的照片拿给记者看。 “你们能跟女婿交流吗?”记者问正擦拭女婿照片的蔡妈妈,她摇头:“他不会说汉语,我们不会英语。不过我跟老伴都叫他是我们最沉默的朋友。一次是他自己回来的,要去逛古玩街,我们老两口陪他逛了一下午,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每个人都很高兴。” “他还自愿姓女儿的姓,我们都叫他‘老蔡’”,蔡妈妈很得意地说。 蔡家是前几年买的新房,三室两厅。蔡冬的哥哥在北京工作,只在周末才回到在天津的家,家里平时就退休的老两口。可是蔡家每个卧室都放张双人床,蔡妈妈指指中间的卧室,“那是女儿一家的,他们经常回来”。蔡冬告诉记者,老蔡从2000年至今来中国已经40次,就连他们5岁的儿子这次也已经是第13次来中国了,原因就是,“老蔡一直想跟中国合作,一段时间甚至想回中国定居,在中国开展业务”。 在中国的项目失败了 说到这里,蔡冬忍不住又想抱怨老蔡几句。“我跟他说过中国的国情,告诉他关系对业务是多么重要。他不相信,不死心,因为中国大片的土地吸引了他。” 老蔡是建筑设计师,尤其擅长滑雪场设计。一个机会他与东北某滑雪场合作,对方拿出3000亩地让他规划,“他太激动了,在国外不可能有这么大面积的区域呀。他太想把自己的蓝图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上实施了”。 因为这个“诱惑”,他不计较报酬的多少,不计较多次自费往返中国和瑞士,可是慢慢地,他明白自己的蓝图可能就是个“梦”。“合同不断地被改变,规划因为某位领导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因为某个关系就可以随意更换人员。根本谈不上效率,有个两年前的项目至今还在审批阶段。”前后几个项目都存在这样的问题,“给的钱也少,做了一年的项目总共给20万人民币,而且没一个项目能付给我们全款”。 这样的结果使蔡冬一家生活质量急剧下降,“我们很普通的一个月花费都在5000瑞郎,合人民币6万元,你想20万元够我们生活多久?”“能借钱的地方我们都借遍了。不是打折的菜我都不敢买。”在慎重考虑后,他们决定把生意做回瑞士。“也就是从去年开始,我们才回去做”。 公司是蔡冬的,“老蔡给我打工”,蔡冬得意地说,“我要把他从前欠我的工资赚回来,呵呵”。他们主要做建筑设计、开发房地产、房屋中介和一些国际贸易。“现在跟中国的合作机会不多”,蔡冬说,她并没刻意利用自己中国人的身份去开展项目,“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我刚从东欧进口了一批门窗,也从中国购买石材,这边毕竟人工便宜”。 因为这个转型,“公司已经正常运做了。至少我不用再去买打折的菜了。”目前,他们已经买了房子,就等装修好就搬过去了,按照蔡冬的说法是“过上了瑞士人正常的生活”。 最谗中国菜 “不在中国做项目了,他们回来的也就少了”,蔡妈妈看女儿一眼。蔡冬点头,“以前一年要回好几次,今年就这一次,以后孩子上学了回来的就更少了”。记者问低头在汉字描红本上写字的蔡冬儿子:“你喜欢中国还是瑞士?”小家伙想了一下就肯定地回答:“中国!”“为什么?”“这里有姥姥、姥爷。”蔡妈妈对外孙的这个回答很高兴,她说虽然外孙不是他们带大的,可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跟他们聊天,“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知道。感觉不出离那么远”。蔡冬说他们从国外打回电话花钱非常少,如果通过网络还不要钱,而且声音清楚。 蔡冬的父母将近70岁了,蔡冬打算过几年把父母“办过去”,她认为瑞士尽管不是福利国家,但保险制度很健全,“我们给父母交保险,他们就可以安度晚年了。而且那边空气、环境都很适合老年人”。不过她担心“有难度”,因为今年瑞士刚颁布了新的《外国人居住法》,对外国人移民等做出更严格的规定,“瑞士太小了,目前已经有五分之一的人口是外国人了”。尽管丈夫是瑞士人,而且按照法律规定他们结婚时间已过5年,蔡冬递交了入籍申请,可一年多了还没批下来。每年一换的居留签证,让蔡冬不胜其烦,更让人感觉不方便的是“出国签证”,“瑞士是弹丸小国,开车半个小时就到另一个国家了,我们买菜经常去匈牙利买呢。这样都要签证,你说麻烦不麻烦?” 说到菜,蔡冬表现出对中国菜的热烈依恋。去饭店吃饭,蔡冬特意提出要把菜里的芥兰换成黄瓜,服务员不敢相信,连问数遍,才乐滋滋去通报这个“利润丰厚”的菜肴。蔡冬解释“瑞士的黄瓜跟中国不一样,不脆”,她说儿子每次回来都要狂吃黄瓜。记者征询蔡妈妈和小孩想吃什么菜,蔡冬毫不客气地打断:“你们应该问我,我多想吃中国菜呀。”她说因为瑞士中国人比较少,他们村里就她一个,所以超市里连中国菜的原料都没有,“想自己做都不可能”。 尽管抱怨“一回国就不愿意出门,因为到处都乱糟糟的”,可蔡冬表示她“根本不觉得中国不如外国”,所以她回国行李很简单,即使儿子很小的时候她也不给他带尿裤、奶粉回来,“在国内买就是了。没什么不好”。 “在凯悦酒店工作时,接触外国人多了慢慢知道人的个性不是以国界区别的,在瑞士生活这些年后更是模糊了国界的概念”,蔡冬这样理解自己目前的生活和家庭,“同样有在瑞士的中国人,但他们的生活和人生观又跟我不一样。如果有生活习惯上的差别,也跟在天津和广东的区别一样,很正常的事情。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1月下半月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