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像日本人的丰田高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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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1日18:55 环球人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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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 刘 畅 “说不定我这几年就离开丰田了。”在10月中旬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日本丰田公司中国事务所总代表服部悦雄无意间说的这句话，引得四座震惊。 “服部要退休了吗？太可惜了，他是我最喜欢的外资汽车企业代表。”“听说他早
服部究竟有何魅力，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注？ 11月16日，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记者走进了位于北京京广中心的丰田公司中国总部，服部的办公室位于38层。 穿过一个很特别的前台——摆放有世界知名体育明星签名的篮球和球衣，进入一个可容纳四五十人的办公大厅。办公桌一张挨一张紧密地排放着，员工都各就其位，忙得不亦乐乎，没人注意到记者的存在。 走过一扇厚厚的隔音墙大门，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与外面形成了强烈反差。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翻着报纸的老人，他就是服部悦雄。 见证外资汽车进入中国30年 “您公司的规模很大呀，占了4层楼。”记者进到京广中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企业一览表上位置显著的25层、26层、36层、38层，都被“丰田”的大名所占据。 “不行，丰田在中国还只是小小的存在。”听到记者的夸奖，服部撇起了嘴：“丰田现在根本不行，根本不行！”服部说得斩钉截铁。“服部先生对我们要求很严，他总是看不到我们取得的成绩。”旁边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服部并不理会，继续着他的开场白：“有些人说，你们日本汽车企业对中国市场不积极呀，总是不想合资合作，不像德国、美国。但其实恰恰相反，我们特别想合作呀，但是我们来晚了。用中国话说，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可以这样说，服部见证了日本汽车、甚至是外资汽车进驻中国30多年的历史全过程。当年和他“同场竞技”的汽车界老前辈们，如今早已退休，唯有63岁的服部，仍“战斗”在第一线。 谈起丰田与中国的合作，服部且喜且悲。 父母都是日本人的服部出生在中国。1970年，在东北林业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后，他回到日本，进入丰田公司工作。 服部回忆说：“1971年，我进入丰田不久，丰田就借助日本政府向中国发出了邀请——请中国汽车代表团到丰田考察。但因为中日两国当时还没有建交，谁也不敢给予批示。我们只能等待。” 第二年，正在丰田澳亚部第三科工作的服部，接到中国汽车代表团即将访问日本的消息。“我记得太清楚了，1972年9月，上级突然通知我做好一切准备，迎接中国汽车代表团。长春、北京、南京和济南等地的代表全来了，共12人，由中国汽车工业总局局长胡亮先生带团。” 对于那次访问，服部印象很深，因为当时正好赶上中日建交。“我陪同代表团成员通过丰田的卫星电视，一起收看了中日建交仪式。大家长时间地鼓掌，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当时，年轻的服部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中国代表团就来了。直到1986年，“我在参观中国历史博物馆‘周恩来纪念展’时，突然看见一份历史文献：原来，当年我陪同的中国代表团是经过周恩来总理亲自批示的，他们才到了日本”。 谈起那段历史，服部感到很骄傲。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好的开始并不代表着成功的一半。从20多岁就开始和中国汽车打交道的服部，到了50岁，才等到他想要的合作机会。30年间，对服部而言，是一段颇为艰辛的历程。 丰田来得最早却“迟到”了 中国汽车行业代表团的第一次访日，让服部看到中国市场的潜力。那段时间，丰田一直千方百计地想与中国合作。“1978年，我们先找到北京汽车工业公司，想和他们合作生产轿车；后来，又找到了上海汽车集团；接着又去了航天工业部；直到上世纪80年代，我们都还在和广州汽车第一制备厂接触，并已经开始合资生产了约1.7万辆小卡车，但中途突然又被叫停��” 三番五次的谈判，都没有成功，“丰田的运气不太好”。 1991年，服部被任命为丰田中国事务所总代表，开始常驻中国，主抓中国市场。服部进入中国的第一张王牌，就是想通过在沈阳成立的“丰田金杯技工培训中心”作为一个好的起点，来和“金杯”汽车公司谈下一步的合作。“我从1987年就在准备和‘金杯’合作了，借着技工学校的成立，我们信心满怀，双方的领导人也见了无数次面。” 然而，就在服部心中的一块石头即将落地时，合作又发生了变化，让服部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那段日子，我这个总代表都没脸在街上走路了，在北京的马路上看不到我们丰田的车，这是我们的耻辱。” 1996年，服部特意安排丰田公司奥田社长与通用副总裁共进早餐，“就是想通过这次会面，让美国人刺激一下丰田，让丰田公司意识到在中国市场的危机。” 但是，事与愿违。1997年6月，上海通用成立，通用公司在中国投资大踏步前进；而丰田，还依然停留在技术输出的阶段。就在此时，服部却接到了一纸调令——离开中国负责东南亚事务，任丰田亚洲部主查。 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就这样白白浪费？服部心有不甘。 2002年，他终于如愿，再次出任丰田中国事务所总代表，并取得了成就。8月29日，在中日建交30周年之际，一汽与丰田签署了全面合作协议。而在这个过程中，服部起到了穿针引线的重要作用，甚至促成了当时国内汽车界的最大重组——“天一重组”。“我们最初只和天津汽车合作，但天汽遇到困难。我找到一汽的老朋友，终于说服他们收购了天汽。这是我这辈子在丰田，最值得回味的经历。” 帮助“敌人”不是引狼入室 转眼间，已和服部聊了两个多小时，可他似乎意犹未尽：“走吧，我请你去喝酒，接着聊。” “您中午也喝酒？”记者很惊讶。“中午？我每天都喝酒，除了检查身体不喝。不对，检查身体我也能喝点啤酒。”服部朗声答道。 对于服部的海量，记者早有耳闻。果然，在楼下的自助餐厅，服部只盛了一点点食物，拿起旁边早已备好的啤酒，大口地喝了起来，我们的话题也随之变得轻松了。 “您还戴着我们竞争对手的帽子。”服部注意到记者戴着的印有广本标志的帽子。“对，您是不是觉得别扭。”记者半开玩笑道。 “呵呵，没关系，很好呀，我感到很亲切。”说起广本这个竞争对手，勾起了服部的回忆。 前本田中国事务所所长门胁轰二，是服部30多年的好朋友。服部一进丰田，他们就相识了。然而，两人却都没有想到，他们先后来到中国发展，最终却成了竞争对手。 “广州本田准备生产新的‘飞度’轿车，需要在中国试模具。他们已经联系好的模具试验场，突然在紧要关头倒闭了，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场地。如果延期，必将耽误飞度的投产。”紧要关头，门胁轰二找上门来，请求服部帮他一把，将丰田在四川的试验场借给他，以解燃眉之急。而恰巧，丰田在四川的负责人正在北京出差。服部决定“引狼入室”：“我很爽快就答应了。虽然是对手，但这么多年的朋友遇到了困难，也应该帮助。但是很多人没有想到��” 话刚出口，服部笑了，不再说下去。因为连他也没有料到，之后在广州，他们之间的旗舰车型展开了“生死较量”。 2006年5月，丰田在广州生产的旗舰车型凯美瑞公布了售价——从19.78万元到26.98万元，横跨中高档车的价格区间，让所有对手都毛骨悚然。而最受冲击的，便是门胁轰二执掌的广本车型雅阁。同样定位中级车市场，又在同一城市生产，这场较量被媒体大肆渲染。 服部坐不住了，必须站出来解释。他回忆说：“我当时反复强调一点，就是中国市场这么大，其实大家都是共赢的关系。我们的销售不会影响他们，就像在美国，市场那么大，我们的凯美瑞卖40万辆，他们的雅阁也卖40万辆。中国有1200万辆的市场，我们最多才6万辆，占一点点，没必要那么神经质，只要大家努力就会共赢。” 好酒量、为人义气、豪爽的服部这样劝解对手。他说并不像外界所炒作的那样，门胁轰二还是他的好友，他们还经常一起吃饭、打球。“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去年我还请他吃饭。现在的老总和我也很熟。大家都是同行，其实在国外，丰田的供应商也供应本田，这样可以降低成本。现在全世界都要合作、整合，你孤立起来无法做事。我们希望对手强大，这样我们才能强大，因为有竞争。”服部自信地说。 “战略这个词太玄乎了” “听说您一直在物色接班人？”“我们公司的员工效率确实不高。我非常的不满意，大大的不满意！”服部对员工的严厉再次体现，“如果你们有合适的人选，随时给我推荐。我现在觉得中国人才更了解中国市场。” 在丰田踏踏实实、稳中求进的企业精神引导下，服部说，他更需要有一个敢于大胆预测市场、大胆设立销售目标的接班人。“我们下面的老总，具体名字就不说了，推新车型，销售目标就定一点点。能卖到十他说七，太保守了。只有敢想才能敢干。我现在经常给总部和实业体的老总加压。没办法，企业一庞大，想加速非常困难，多多少少都有大企业病��” 而说起预测市场，服部骄傲地笑了：“敢像我这样预测市场的人，目前国外和国内都没有看到，我是第一个。” 不知是不是来了酒兴，服部在记者面前，说话毫无顾忌。 记者：您说中国将有1200万辆的市场保有量？ 服部：对，丰田总部保守地估计2010年中国市场保有量是1000万辆，而我估计是1200万辆。因为今年中国的市场要超过700万辆，比去年的580万辆增加了120万辆。我想2008年北京有奥运会，2010年上海还有世博会，广州还有亚运会。这4年，每年保守估计有150万辆的增长，4年就是600万辆，再加上已经有的700万辆，就是1300万辆。我再保守些，估计1200万辆没有问题。如果我活着，到时候一定要验证一下。 记者：如果真是如此，那北京的交通真要瘫痪了。这对您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城市规划和环保，不见得好吧？ 服部：中国的高速公路超过4万公里，每年以几千公里的速度增加。这是日本高速公路的六七倍。日本的汽车保有量是7000万辆，而中国现在可能不到4000万辆，容纳汽车的道路面积应该富足有余。中国的堵车，原因很复杂。 记者：对于未来这么大的市场，丰田有没有所谓的战略？ 服部：没有战略，战略这个词太玄乎了。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说实话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搞得好了就被说成这个企业发展眼光独到，有战略眼光，其实都是虚的。 记者：那丰田的目标呢？ 服部：目标，我们定得很高，总部要求2010年丰田在中国要占到10%的市场份额，也就是120万辆。能占吗？我觉得这是空话，不可能。我们只能继续踏踏实实地，到时候能达到90万辆差不多，100万辆就是最好了。 “人生已经快画句号了” 服部精通4国语言，喜欢大口喝酒，爱打高尔夫，大家对他的评价是——“一个最不像日本人的日本人”。 服部说：“我尽量少在单位出现，他们(下属)也不喜欢看到我，看到我就感到压力。我喜欢打高尔夫，工作了30年，打了30年。要不然就以出差的名义，到处游玩。现在基本不管他们了，实行间接控制，大的方向上、政策上的指点一下，具体都由他们来操作。我年轻的时候非常努力，但是现在人生已经快画句号了。在现代文明的社会，应该把舞台留给年轻人。” 现在，服部过着潇洒的小资生活：5点起床，蒸桑拿，上班，下午健身，晚上喝酒��“其实我早该退休了，丰田延长了我的任期。这几年我培养和物色接班人，2008年，就完全退出。到时候回日本养老，还必须到处跑跑，没有事情做的话容易变成痴呆。当然，中国是我的第二故乡，肯定经常来。” 回想自己的人生，服部说他还有许多没有实现的梦想和遗憾： “我年轻的时候渴望做个政治领袖，想当首相。” “一辈子没开过跑车。学生时代，我开过解放牌翻斗车和东方红推土机，此后就几乎全开丰田轿车。现在连车也没得开了，开车不能喝酒，喝酒就不能开车，我只有坐车的份儿。” “这辈子最痛苦的就是节食。可能因为喝酒长肉，我工作了30年，减肥了30年，没有效果，很痛苦。你可能不信，有时候我去东北一个晚上，就能增加四五公斤体重。从小就好吃的我，现在要限制吃喝；不愿意运动，却要每天在机器上跑��” 记者问他：“听说您曾是很多美女的偶像？”服部赶紧回答 ：“哪里，没有。我这个人有时候太严肃了，所以没有人接近。年轻的时候和漂亮女士打交道比较多，现在年龄大了，没有了。我还是坚持低调做人。” 这种特殊的“聊天式”采访，进行了4个小时。 对中国汽车市场，服部仍有很大的“野心”。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找到下一个更有雄心的“服部”，来实现他没有完成的梦想，实现丰田在80年代就喊响中国的口号——“有路必有丰田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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