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骂人”而获奖——丙戊述作

　　郑也夫(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

　　2006年12月初，南方某周刊副主编来电话，要我19日晚上务必参加一个“魅力人物发布会”，说我可能当选 。该刊对我帮助很大，别处发不出的稿子，他们常能接纳，现副主编又亲自来电话，我只好从命。尽管我本性上对评奖和场面 上的事情毫无兴趣。

　　到了会场方知，我上了50魅力榜，因《二流学者何以当选学部委员》一文被戴上了“刚正之魅”的冠冕。颁奖时主 持人说我事事关心，甚至做过足球评论，近年从事的“信任研究”也颇受关注，希望我谈谈中国今日与未来的“信任”话题。 我的答词大约如下：“谈‘信任’太严肃了。接您评球的话茬吧，您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评球吗？”他说：“不知道。”“因为 可以骂人，骂人是何等过瘾的事情啊。但是你要找准对象，骂了也就骂了，可别骂完让人家打一顿。但因为骂人获奖，倒是始 料不及。但也不是纯粹偶然，因为我今年骂了好几拨人呢。更想不到的是，被骂者们下定决心不搭理我这个骂人的人。他们太 精明，我服了。”

　　今年的另一次“骂人”，是在《要听证会，不要铁栅栏》一文中批判北京的玉渊潭公园粗暴禁止游泳。对此我先后写 了8篇文章，为所谓“野泳”辩护。与学部委员问题一样，人家咬紧牙关不理你。我猜想，今年禁泳行动变本加厉。但这是何 等愚蠢，野泳者身上有正宗的奥运精神——业余体育，这是我们稀缺的群众体育中少见的亮点，是北京人的荣耀。

　　两次骂人，均无效果，但我还没罢休，还贼一般地惦记着。当然做的事情也不光是骂人，还写了杂文30多篇。对一 个低产作者来说，算是多产的一年。

　　2006年在新浪上开了博客，引来骂声滔天。共遭遇了两轮大骂，一轮是

　　上学期在北大讲授通选课“生物学对社会科学的启示”。报名达到了限定的100人(后少数人退出)。这是我在北 大的授课中第一次走出低谷。原来在人大时几乎总是上完第一节课就要换大教室，因学生过多。来北大后，选课学生多则30 人，少则十余人。

　　美国芝加哥大学社会学同仁赵鼎新告诉我，名牌大学都是这样，不必过虑。但人大也是名牌啊。我仍心有戚戚。教学 当然是一如既往地不遗余力，坚信选课人数会稳定上升。我曾经教授过五门课程：信任研究、城市社会学、消费社会学、怎样 写论文和生物学对社会科学的启示。明年准备讲一门新课：幸福导论。我想，我的教学生涯中最终能讲8门课吧。到10门大 约不容易了。

　　我这人从不计划人生。因为从少年时代起，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计划不仅徒劳无益，还平添苦恼。现在似乎真的应该 计划了。因为现在社会环境宽松了，可以自己把握自己了；还因为来日无多，或许还能教出两门新课，或许还能写出一两本学 术新著，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