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水之梦

　　-蔡晨瑞

　　有时候，一个看似很普通的梦，它

　　的意义却不普通，分析心理学家荣格把这样的梦称为“大梦”(BIG

　　DREAM)。它不仅仅反映个体心理某个侧面的活动过程，同时还反映出人类社会或人格整体的心理过程。

　　“一个男孩爬在花池里，里面的水龙头放着水，他泡在里面，说练习让皮肤呼吸的功夫。虽然很脏，但据说男孩子就 必须这样成长。”

　　这是一个28岁的男性的梦。梦中“男孩子”就是他的自我，显然男孩与他的实际年龄是有差距的。这说明现实中他 是一个成年人，而在心理上还是一个婴儿；“花池”这里象征着母亲的子宫，也可以看作滋养他成长的环境；“水龙头放着水 ”可以看作是母体与孩子联系的脐带；“他泡在里面，说练习让皮肤呼吸的功夫”，这恰恰是胎儿在母体中羊水里的生活状态 ；水“很脏”，这里象征着来自母体的消极性心理因素，说明母亲在怀孕期间的心理状态很差；“但据说男孩子就必须这样成 长”，这个句式有强调的意味，似乎在说，“我要活下来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环境。”这里既可以看出生命意志的顽强，又预 示了成长的代价。

　　说到成长的代价，直接能够看到的就是这位年轻人的现实生活状况。虽然已经工作，但对母亲的依赖依然很强。敏感 而又自卑。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人际交往。对社会时政颇为关心，尤其对不公正的社会现象极为愤慨。他愤怒的根源实际上是 指向母体环境的。

　　从心理成长的角度讲，在潜意识层面该如何改变呢？就是让他对内心的男孩有觉察，拒绝脏水，要求干净的水。成长 需要干净的水来滋养。这里会有个疑问，如果拒绝了脏水，干净水又没有，孩子可能就会面临死亡的危险。所以，拒绝背后， 蕴藏着巨大的死亡恐惧。对抗这种恐惧需要足够的勇气，也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干净的水。我觉得首先在意识层面，他需要知道 ，脏水是不能让自己成长的，必须去找到自己内心中新的滋养源泉。只有干净的水才能带给自己真正的力量，使自己获得真正 的成长。在心理层面，这个过程中会伴随着恐惧，但它既是一种怕死带来的压力，同时又是一种求生的原动力。基于此，他内 心世界的婴儿在拒绝脏水后，婴儿所代表的心理能量会变得相对弱一些，但这种无力或弱小感，是有利于心理健康或心理成长 的。

　　如果把这个年轻人的梦“放大”，把它看作是一座城市的梦。那么，我们就会把他的心理现实看得更为真切。最近被 誉为“中国污染之都”的临汾，2006年被某国际环境研究机构列为“全球十大污染城市”之一，污染源为“空气、水、各 种有害气体和微粒、各种工业”。“临汾”可以象征着生活在这片尧的故都土地上的人们的母体，“居住和生活在临汾的人” ，可以看作是母体中的孩子。“临汾的环境”象征着母体子宫的环境。这个城市，从上世纪70年代的一座“黄土高原的花果 城”变为2006年“GDP首过500亿元，山西省的第二大经济强市”，可以看作一个人逐渐变为强者的过程。而严重的 环境污染，也可以看作是这个城市的心理环境或健康状态。

　　那么在这样的“母体”中，“孩子”会做怎样的选择呢？有的说，“没有煤铁焦铸等高污染企业，临汾经济马上就垮 了。”这就好比说，如果不喝脏水，不就死了吗？有的说，“近年村边流过的污水太多，污染了村民家里的井水，众多村民被 偏瘫所折磨。”这就好比说，喝了脏水，非但不能成长，还有丧失行动力的危险。还有的说，“更多的临汾人将去海边买房。 ”这就好比说，离开这个母体，可以不喝脏水了，但母体的改变或不改变也与离开的孩子无关了。当然，也有拒绝喝脏水的声 音。但在这里，如果将“临汾”作为一个心理症的患者，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我对她的评估或者说诊断是不容乐观的。这些 声音可以看作是一个人内心的心理冲突，在这些冲突中，消极性的动力还占着主导地位。

　　一座城市的发展如同这个想获得心理成长的年轻人，他们正处在同一梦境下。著名作家徐迟，曾对生态保护大声疾呼 过，“伐木者，醒来！”我也同样期待着生活在“脏水”中的“孩子”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