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民:重视民生是共享发展成果的具体举动

　　主持人：公平正义这个词是第几次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提出来的？

　　吴忠民：这几年一直就有公平和正义的提法。其实社会公平再反思这一年的进展，我们有得有失。得的方面，刚才进展我们谈了。不足的方面我们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在需要共享的这一块当中我们做的不够。你比如说生存的底线，像社会保障、义务教育、公共卫生、住房，这都属于生存底线，属于共享，至少在不小的程度上属于共享的范畴，而在这方面我们有着不小的缺陷。

　　现在我们国家比如谈到教育问题，是涉及到每一个家庭都普遍关心的问题。

　　主持人：今年也提出来要稳定招生规模，直属师范要实行师范生免费教育，农村的小学生义务教育也实行免费，有一系列大的动作。

　　吴忠民：动作是很大的，去年像温总理政府工作报告里面说，对于西部的农村中小学生免费，学杂费免费，一共受惠的中小学生是5200万人。今年准备力度更大，整个农村中小学生全部免去学杂费，受益的中小学生加起来大约是1.5亿左右，数字我记不准。力度是非常大的。确实一方面符合公平正义的要求，同时也为很多农民家庭实际上减负，减负在某种意义上就等于增收。我们国家这几年可以看到在民生问题特别是在义务教育方面重视得不够，严格讲这些年来我们国家没有义务教育，很简单义务教育的本质是免费教育的，大家一讲什么叫义务教育？第一特征、本质特征就是免费教育，而我们看这些年我们国家不存在免费教育这一说，实际上我们国家是一种什么状态呢？合作教育，也就是政府拿一块儿，家庭拿一块儿，这是典型的合作教育，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义务教育。政府工作报告我们可以看到，政府下一步的举措就是让义务教育名副其实，而且名副其实的义务教育范围是在不断扩张的。

　　温总理还有一条谈到，教育部直属师范生可以免去学费，这个做法一方面对学生来说是有好处的，这方面很重要。还有一条，对教育部直属的师范院校的学生免单还有一个意义是提高教师的地位，让教师成为在社会上受尊重、尊敬的职业。

　　主持人：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当中，在民生话题方面还有哪些点是您比较看好的？

　　吴忠民：比如社会保障力度越来越大，再比如说公共卫生，再比如说住房，这些东西都是非常明确地提出来的，民生问题意义非常重大。我们国家现在重视民生问题，它的意义在于这样几点：

　　重视民生问题第一方面的重大意义表现在，是实现社会共享发展成果以人为本理念的具体举动。以人为本通过什么实现？很重要的一条是通过民生的改善，把它落实到实处。共享社会发展成果，是我们党和政府对全体人民的承诺，要兑现。怎么兑现？第一步是改善民生。

　　民生第二方面的意义在于什么呢？它不仅涉及到社会公正问题，还涉及到我们国家经济发展，为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促成一种最有效的动力。因为我们国家现在公认的像经济学家分析，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最重要的动力是内需拉动，而内需拉动与民生状况直接相关。比如说现在我们这个社会低收入者和中低收入者两块加起来比例非常高，比例大约是60%、70%以上。这造成一种什么情况？像这么多的人买不起东西，或者买东西的时候钱很少，购买力非常低，这样一来工厂生产出的产品卖给谁？既然卖不出去或者卖的少了，自然就影响到经济的发展。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温总理在政府报告当中把社会公正、民生问题、经济问题一下子全部打通，关键就抓住民生问题，这一下子都迎刃而解。民生问题像收入分配要趋向公平。公平的意义是什么呢？让低收入者的收入越来越高，这样以来大家都买得起东西，购买力就上去了。购买力都上去了，我们国家的经济才能得到真正的拉动。

　　主持人：对，您认为解决民生问题对于促进经济有很大的意义。

　　吴忠民：至关重要的意义。重视民生问题的意义还在于什么地方呢？还在于防止我们国家改革和发展这两者之间出现一种背离的现象。本来改革和发展是一个有机整理，谁都离不开谁。但是在我们国家特殊的阶段表现出这么一种现象，我们不妨访谈一些人家，会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拥护发展，但是一谈到改革，人们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一提发展大家都觉得意味着得到什么，而提到改革就意味这似乎要失去什么，是这种感觉。这几年我们国家的改革，应当说也是有得有失，可以说我们国家在改革，在与市场经济相关的部门大刀阔斧的前进，这是有目共睹的，世贸组织的加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举动。但是我们不能否认，在民生方面的改革，以失败的居多数。医疗制度的改革，这两年不容乐观。教育的改革，前几年也不容乐观。再比如说住房制度的改革，也不容乐观。这就造成什么情况呢？本来改革是为发展服务的，为发展扫清障碍，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所以，怎么能让改革健康、稳定、持续地推行下去，很重要的一条是要让它与民生结合起来，一旦与民生结合起来，实际上就打通了发展与改革之间的结合点。抓住民生问题，实际上就可以让改革成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健康改革，使发展成为真正意义上健康的发展，而且成为缺一不可的整理，防止这两种现象的背离。

　　主持人：您刚刚也提到了医疗方面的改革过往有一些失败的地方，今年国务院已经要求要抓紧制订医改方案。从这些信息里边能看到有关部门也在做一些相关的工作，对这个您有什么看法、建议？

　　吴忠民：这几年我们可以看到，我跟社会保障部的同志交往也比较多一些，感觉到他们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各种方案，当然医疗卫生的改革更多是

卫生部负责。他们提了很多方案，可以说紧锣密鼓，当然现在处于选择、排比、对比哪种方案更优，各种方案都提出来了。但是还涉及到这么一个方面的问题，在谈到社会公平保障体系建立的时候，包括公共卫生，历史的方位还是有必要确定好。这个方位是这样一个意思，我们一方面要看到建立一个社会公平保障体系应当说是各个阶层共同的要求，特别是主要阶层人数最多的主要阶层的一种迫切要求，而且我们国家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实力。这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的问题是我们国家毕竟不是一个发达的国家，甚至还不能说是一个比较发达的国家，在现有的条件下要想建立高级或者中级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不现实。基于这几方面的因素考虑，我们应该恰如其分提出一个做法，就是建立一个初级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初级社会够公平保障体系在于低成本、广覆盖、有实效，成本不能太高。同时毕竟我们国家财力还不行，比如我们国家现在是八、九亿是农民，城市人占少数，我们现在中等收入者的比例很小，要让比例这么小的人去援助比例这么大的人不现实，假如倒过来，中等收入者的比例是80%、90%，比如以后城市居民人口再加上农村当中的中等收入者是有10亿人活着12亿人，弱势群体、贫困者和低收入者只有1、2亿人，那多好办。所以，我们国家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提建立一个高级和中级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不现实，只能提建立一个初级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每年不用投入多，只需投入3000多亿就差不多，连续几年差不多。

　　主持人：您说这3000多亿是指医疗方面吗？

　　吴忠民：连低保、免费教育都包括进去，保守估计3000多亿，再放一点4000多亿，应该说三、四千亿是足够的，而我们现在财政收入是3.93万亿了，十分之一拿出来干这个足够。而且外汇储备，只要想建立这个体系，资金不成问题。现在建立初级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不是一个能不能够做到的问题，而是一个想不想去做的问题。只要想去做，毕竟是初级，怎么也能建起来，资金怎么也能筹措，办法很多。比如说增大财政支出用于民生的比例，这是一种办法。第二种办法，国有股少持了以后，变现的资金干什么？国家有没有必要通过立法的方式规定专门划出一定比例用于社会公平保障。第三，扩大福利彩票发行的规模。现在据专家测算，我们国家福利彩票，政府从中净盈利的空间还有500亿以上。第四种办法，动用一定的外汇储备。小部分足够了，我们的外汇储备每年增加一两千亿，拿出一两亿新增加的就很顶用。

　　主持人：您刚才讲的是资金来源的问题，这应该是怎么做的第一步。在解决资金之后，下一步我们应该是什么样的做法？

　　吴忠民：温总理今天提的一条特别重要，就是建立服务型政府，还有一条是节约型政府。这实际涉及到政府职能的定位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从我们国家建国以来，从1949年到现在不到60年的发展脉络，可以看到我们走了一段弯路。在建国之初以及之后30年，我们的政府基本职能的定位是全能型政府，经济、文化、社会、政治无所不包，全部都统揽起来，全能性的。改革开放以后发现以前那种做法不行，政府当时忽略了经济，“文革”结束后，我们国家的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要发展经济，这时政府对经济倾注了极大的关注，大量的精力管经济，某种意义上讲变成了一种经济型政府，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是有道理的，因为什么呢？我们搞市场经济，我们国家当时缺乏职业化的企业家群体，当时都给消灭了，没有这个，市场经济的主体没有了，领军的群体没有了，政府就勉为其能推动市场经济的建设，在经济上扮演的责任过重一些，政府责任过重就容易出现问题，特别是市场经济成熟的时候，必须使政府逐渐退出市场经济领域，宏观调控、指导性的东西多一些，不能直接介入，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上街非乱套不可。现在我们到了什么地步呢？现在逐渐明确要建立一种公共服务型的政府，而且是节约型的政府，找到了。什么叫公共服务型的政府？很简单就是以维护社会公平为己任，确保经济正常运转的政府才是服务型的政府。

　　主持人：您刚才谈到政府应该在社会公平当中扮演的角色是不是？

　　吴忠民：应该说这是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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