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王朔时代犬儒主义遍地开花

　　会叫的狗好赚钱

　　-清浊水"

    有些人在网上说自己是王小波门下走狗，真欠抽大嘴巴，你凭什么给人家当走狗？人家要你么？"这是王朔2007年2月在某网站做客聊天时说的话。"我从来不需要别人支持我，支持我没用……我会和他们保持距离，谁也别支持我，大家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人。"

　　尽管王朔如此这般与支持他的"走狗"们"划清界线"，但过去20年间，王朔的语言风格却早已经深入民间，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带有鲜明王朔色彩的民间语文。在王朔的门下有一批走狗，其绝对数量远大于王小波的门下走狗，对王朔式京痞语言的运用也十分娴熟。只是，王朔的门下走狗显得有些不忠实。"王朔的语言来自于我们那个时代。"和王朔在一个军队大院长大的导演叶京在接受《新世纪》周刊采访时，以《玩得就是心跳》为例，道出了王朔语言的来源。"我们大家一起搓麻将，其中一个哥们顺嘴说了句玩得就是心跳，谁也没在意，但王朔听见了，回家就把它当成小说题目了。"在叶京看来，王朔的聪明就在于他能把生活里别人忽略的东西写进自己的小说中。

　　坊间对王朔最高的评价莫过于说他是老舍之后将北京话运用得最为娴熟的作家。整个2

　　0世纪90年代，王朔的京痞腔调随着他的畅销书和影视剧流向了全国各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南方语汇，连一向以沪侬软语自傲的

　　这其中，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里的一段调侃堪称流传最广的经典。

　　李东宝(葛优)深情地说："可不，打在娘胎里，就随时有可能流产。当妈的一口烟就有可能长成畸形。长慢喽，心脏缺损；长快喽，就是六指儿。好容易扛过十个月生出来，不留神还得让产铗把脑袋夹扁了。都躲过去了，小儿麻痹、百日咳、猩红热、大脑炎又在前面等着咱。哭起来吃奶，走起来摔跤，摸水水烫，碰火火燎，是个东西碰上自个儿就是半死。钙多了，不长个儿；钙少了，罗圈儿腿。总算混到全吃饭能出门了，天上下雹子，地上跑汽车，大街小巷是个黑处就躲着个坏人，赶上谁都是九死一生，不送命也得落个残疾。"勇刚激动地说："这些都是明枪，还有那些暗箭：势利眼、冷脸子、闲言碎语、指桑骂槐。好了让人妒忌，差了让人瞧不起；忠厚了人家说你傻，聪明了人家说你奸；冷了大伙说你傲，热情了群众说你傻；有钱王八蛋，没钱穷光蛋；走在前面挨闷棍，跟在后边儿全没份儿--我他妈都不明白我怎么活到今儿。"……

　　这样的语言态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占据着主流，冯小刚导演的《甲方乙方》《没完没了》等几部贺岁片就是王朔京痞语言的完整嫁接(有的甚至就是根据王朔的作品改编拍摄的)；英达的情景喜剧《我爱我家》是基因变异后的产物(其中也有王朔的参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在70一代作家如冯唐等人的作品中，也可以窥见王朔京痞语言的强烈痕迹。

　　王朔用京痞语言按动了中国文化犬儒主义的开关，此后，犬儒主义分出了许多支流，形成了蔚为壮观的犬儒洪流。

　　1994年在香港上映的电影《大话西游》票房平平，口碑不佳，谁也没想到，却在几年后转销内地，成为此后"无厘头"文化的奠基石。它与王朔犬儒主义的精神内核一脉相承。有关《大话西游》与犬儒主义的著作汗牛充栋，沉余的文章作出了这样的分析："个人随时有被收进玉净瓶的可能，自由随时可以被取走，话多话少在于取经的需要，同时还要相信取经事业的神圣。个人面前的历史、现时和未来都是伪造，个人的怀疑也只是产生痛苦幻觉的根源，……最终也只能把对现有秩序的不满转化为一种不拒绝的理解、一种不反抗的清醒和一种不认同的接受。"

　　现代犬儒主义是一种"以不相信来获得合理性"的社会文化形态，这种不相信甚至表现为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

　　《大话西游》的内地高潮以互联网上的方言篡改落下帷幕，不同版本的周星驰对白为这次长达几年的集体狂欢画上了完满的句号，可实际上，这只是犬儒主义盛宴的序曲，下一轮高潮借助互联网的普及呼啸而来。2005年到2006年，网络恶搞之风盛行，从孙志刚画像被篡改，到芙蓉姐姐搔首弄姿翩翩起舞，以《一个馒头的血案》为代表，形成了"后王朔时代"的诸多现象。与王小波的门下忠实走狗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深得犬儒主义妙方，王朔的门下走狗甚至对他们的主子也充满犬儒精神，王朔暂时悄无声息了，他们也就将主子给"虚无"了，这样的不忠实倒也与王朔本意吻合，犬儒主义的特征本就是"不相信一切"。

　　2006年在全国公映的电视剧《武林外传》表面上沿袭的是《大话西游》式的无厘头，事实上，传承的依然是犬儒主义的精华。《武林外传》总编剧宁财神在互联网兴盛的几年间是一位活跃的网络作家，被网民普遍认为是王朔京痞语言的翻版，宁财神并不讳言他对王朔的崇拜："我一直都崇拜王朔，第一个剧本也拿给王朔看过，但王朔看都不愿意看，因为太烂了。"但操着京痞腔写作的宁财神其实是个上海人，他坦言自己是在学王朔，许多东西王朔早就用过了。但是，对于王朔此次高调复出，宁财神表现出他"不忠实走狗"的一面。谈及王朔所谓的"众生平等"，宁财神点评到"纯属胡说八道"。

　　王朔此次高调复出连网民也一块破口大骂了，这在他的走狗间引起了直接反响，百度王朔贴吧里，本来一直支持王朔的网民纷纷转舵，一位署名"九品周星星"的网友的话最具代表性："我最佩服真性情的人，但王朔除外。"

　　如今，后王朔时代的犬儒主义已经遍地开花，他们的身份属性种包含了文青、愤青、小资、网络暴民等多重性格因素的组合。香港专栏作家陶杰对此评价到，他们"对着一块青蓝的荧光屏，就像月圆时引颈嗥叫的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