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义：中国儿童中心里的蛀虫

　　2007年1月11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认定中国儿童中心原主任赵顺义构成贪污罪、受贿罪，一审判处其 有期徒刑20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25万元。随后，赵顺义不服一审判决，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截至2007 年4月中旬，该案还在审理中。

　　赵顺义曾在多家高等学府深造，取得了博士学位，精通工商管理、财务管理，业务能力很强，这样一位领导干部是怎 样跌入犯罪泥潭的呢？

　　苏剑/文

　　从农家少女到局级高官

　　2005年5月14日晚上，北京市京津塘

高速公路进京方向的一个出口处，两辆带有“检察”标志的警车拦下了一 位驾车回北京的女士，检察官盘问了该女士几句之后，便将她押上了警车。

　　这位女士叫赵顺义，时任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下属的中国儿童中心主任，一位正局级的领导干部。

　　赵顺义出生于1955年5月，原籍河北省沧县。她从一个农家少女，靠勤奋，靠刻苦，靠积极努力，入党、提干， 一步一个脚印，先后担任国家统计局人事司副司长、离退休干部局局长。1999年3月，年仅44岁的赵顺义调任中国儿童 中心主任(正局级)。这在当时的中央国家机关女性干部里面还是出类拔萃的。

　　赵顺义坐在中国儿童中心主任的位子上，瞬间便感到了一种莫大的优越感。她发现，作为全国惟一的一个儿童工作领 导机构，具有得天独厚的几大优势：一是这是块金灿灿的牌子。二是中国儿童中心地处北京，工作面覆盖全国。三是活动场地 优势。中国儿童中心拥有位于市中心、占地8万平方米的园林和建筑面积3万平方米的雄伟建筑群，各种儿童游乐设施穿插在 苍松翠柏中，新鲜的空气，优美的环境，吸引着广大的少年儿童。四是物质优势。中国儿童中心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开展了长 达15年的项目合作，引进了很多先进设备和大量资金。

　　赵顺义虽然是一位女性，但她在工作岗位上很有魄力。在改革的大潮中，她曾经顶着重重阻力，以惊人的胆识推行财 务、人事等管理制度方面的改革，并且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使该中心实现了腾飞式的发展。上级领导还把她的工作经验在全国 妇联系统推广，得到了全国同行的高度评价。

　　2003年，在全国妇联召开的中国妇女第九次代表大会上，赵顺义被选为全国妇联执行委员会委员。

　　赵顺义事业成功的背后，还有着强烈的求知欲。自从1999年担任中国儿童中心主任之后，她又进入高等学府深造 ，进一步充实和提高自己。她先是赴法国国立行政学院学习行政管理。获得毕业证书之后，又到香港学习MBA工商管理学。 获得了硕士学位之后，又于2004年获得了美国檀香山大学的工商管理学博士学位。被捕前，她还在攻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国际工商管理学院EMBA。

　　学习，深造，积累，提高，使她不仅非常精通财经和工商管理方面的业务，而且深谙行政管理知识。

　　中国儿童中心是一个对全国儿童颇具影响的领导机构，由国家全额拨款，作为全国少年儿童学习科学、艺术知识的理 想场所和开展文艺、体育活动的美好园地，国家每年都下拨巨额的开发资金。

　　中国儿童中心作为国家惟一的一个公益性的少年儿童校外综合性教育和儿童发展应用科学研究基地，作为儿童发展科 学研究机构，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进行项目合作，不断取得更大的成效，如开展儿童保健、营养、心理、教育等方面的应用科 学的研究、开发与咨询服务，调查分析中国儿童状况，编写制作各类科学育儿宣传材料，开展儿童心理咨询和家庭教育指导， 培训各领域的儿童工作者，推广普及科研成果，开展儿童食品的检测分析等等。

　　因此，中国儿童中心也就成了一个颇有“油水”的单位，在这样一个单位担任“一把手”，对于赵顺义，既是一种高 度的信任，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然而不幸的是，赵顺义辜负了党对她的信任，她在刻苦攻读硕士、博士的同时，拼命地敛财 、疯狂地营私舞弊，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专案组在行动

　　赵顺义的落马源于一封举报信。

　　2005年3月17日，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反贪局收到一封署名举报信，信中举报中国儿童中心主任赵顺义 涉嫌贪污。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反贪局立即派出专人就举报信问题开展了深入的调查。历经一个多月艰苦而缜密的工作， 检察官终于查到了有关赵顺义涉嫌贪污犯罪的一些线索。

　　在初步锁定证据，确认赵顺义涉嫌贪污之后，检方着手下一步的工作。

　　鉴于赵顺义属于中央国家机关的一位正局级领导干部，时任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检察长的方工首先将案情报告 给了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并由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报告给了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人民检察院贾春旺检察长立即作出批示：一定 以事实为根据，排除阻力，依法办案。

　　2005年5月8日，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反贪局“508”专案组成立，对赵顺义予以立案，展开调查。

　　随后，方工从几个部门抽调力量并请求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提供帮助，组成了专家组，虽然这是一种临时多方组合，但 却又是一个强强组合，因为这几位检察官都有查办大要案的经历，并且具有比较丰富的办案经验。

　　“508”专案组成立之后的第一项工作是围绕赵顺义涉嫌贪污犯罪问题展开调查。然而，调查伊始，他们就遇到了 意想不到的困难。经过深入调查，专案组发现，赵顺义1999年调到中国儿童中心担任“一把手”，几年下来，她已经把这 里变成了其一手遮天的“家天下”，她作风霸道，唯我独尊，广大干部群众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

　　由于多数人心存疑虑，给专案组的调查工作带来了重重困难。

　　在无法打开局面的情况下，专案组组长黄招娣召开全组会议，决定主动出击，正面接触赵顺义。

　　第一次正面接触，早有充分准备的赵顺义在办案检察官面前作了一次绝妙的表演。她气定神闲，落落大方，口若悬河 ，轻松自如，仿佛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办案检察官，更像是她下属的工作人员。

　　办案人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问道：赵顺义，有人反映你经济上有问题，你对这个问题怎么解释？

　　赵顺义：当然要解释！他们是看我这几年把中国儿童中心工作搞得不错，眼红了。

　　办案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赵顺义：你说得好。做了不怕，怕就不做，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现在的级别是正局级，我是凭着真本事，一步步干 起来的。说我有问题，让那个人跟我当面对质！

　　办案人：一个人工作上有成绩，有功劳，党和人民是看得见的；有问题，党和人民同样也不会饶恕。功与过不能相抵 ，我们希望你能够认真反省自己以前的行为。

　　赵顺义：要我反省？反省什么？如果真要让我反省，我就反省自身的清白，反省我天天加班苦干，反省我天天累得直 不起腰来。如果你们非说我有问题，那么，好，拿出证据让我心服口服。否则，你们就是诬陷！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谈话陷入了僵局。当办案人再进一步追问一些实质性问题时，她干脆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第一次正面接触，虽然搞得很僵，但对于专案组并不是一无所获。

　　正与邪的较量

　　第一次与赵顺义正面接触后，专案组采取了第二套侦查方案——从外围查起，攻其软肋，拿下知情人，打开突破口。

　　应当说，赵顺义的确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虽然赵顺义被关押着，但她却能在严密的监管之下得到来自外面的一些 信息，给案件的侦破平添了太多的难度。

　　这时候，全国妇联及时派来了调查组，配合专案组对中国儿童中心的财务账目进行

审计，并与专案组同室办公，使办 案的力量大大增强。

　　由“508”专案组和全国妇联调查组联合组成的查账组走进了中国儿童中心的财务账目库房。他们面对几千本财务 账目和一堆堆的票据凭证，一本一本地查，一页一页地审，一笔一笔地过，一项一项地抠，只要发现有可疑之处，就抓住不放 ，一追到底，一定要搞清楚它的来龙去脉。

　　令人惊讶的是，查账组查账的消息很快就泄露出去，而且泄露的内容非常具体，专案组的所有活动在赵顺义关系网中 的成员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专案组及时分析了这一严重情况，认为被派来协助工作的几个“特别可靠的力量”中肯定 混进了赵顺义的亲信。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按照往常的做法，肯定是要对内部人员来一次彻底清查，抓住泄密者，进一步审查。但是，专案 组没有那么做，反而将计就计，巧妙利用这种破坏性因素，变被动为主动，敲山震虎。

　　短短一周的时间，查账组将库存的账目彻底查清，不仅掌握了赵顺义涉嫌贪污犯罪的一系列重大线索，而且把几个相 关人的问题也揭露出来。

　　经过查账，专案组发现中国儿童中心的三任财务处处长都有涉案的嫌疑，其中两任处长的问题更为严重，还有该中心 财务总监孙剑，问题也比较严重。

　　专案组及时提交报告。经领导批准，专案组对曾任财务处处长的马里利、财务总监孙剑等予以立案，并采取了强制措 施。

　　经讯问，马里利、孙剑供出：在专案组进驻中国儿童中心前，赵顺义召集他们多次开会、密谋，议定了多种对付专案 组的方案。为了阻挠专案组的调查，他们多次串供、制造假证、伪证，甚至销毁底账，制作假账，故意向专案组提供残缺不全 的账册凭证。

　　案件侦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赵顺义精心打造的固若金汤式的攻守同盟彻底崩溃，一起重大的串案、窝案开始浮出 水面。

　　专案组马不停蹄，乘胜追击，锁定案件关系人，逐个调查知情人，以各个击破的策略，彻底查清全案。随着调查工作 的不断深入，赵顺义涉嫌贪污犯罪的事实被一一清算，案情水落石出。

　　揭开贪官的老底

　　调查结果让办案检察官对赵顺义的贪性感到非常震惊。她利用手中的权力，指使和诱惑身边的工作人员，不择手段地 侵吞公款，无孔不入，见利便贪，多则数十万元，少则几百元。

　　赵顺义的犯罪手段也是五花八门，名目繁多。

　　借减免租金的机会侵吞公款。2003年，北京“非典”肆虐时期，赵顺义借口减免北京国旅旅游投资开发公司住房 租金，以报销有关费用的方式，将2.25万元的报销款据为己有。

　　以支付妇联专家咨询费、专家稿费、公关费的名义侵吞公款。2000年12月至2004年4月，赵顺义指使中国 儿童中心下属的旅游开发部经理找到北京某旅游投资咨询有限公司，让该公司以借款名义向中国儿童中心财务处借款，同时， 赵顺义向中国儿童中心财务处处长马里利打招呼，让他以支票的形式提出现金13万余元。为了掩人耳目，赵顺义特意嘱咐马 里利：支票要多开几张，一张支票不能支太多的钱，这样，就不会引起银行方面的注意。

　　赵顺义一下子支出这么多钱，如何去平账呢？赵顺义又告诉办事人员：中国儿童中心存在旅游公司账上的房屋维修费 是261万元，这笔钱可以出在那里，以相应金额的还款冲抵借款平账。赵顺义在侵吞这笔公款的时候，顺便拿出小钱作为好 处费给了财务处处长马里利和相关的办事人员。

　　以礼品费、过节福利费的名义侵吞公款。在这些费用的发生当中，一般油水都不是太大，但不论利大利小，赵顺义都 不放过每一次“雁过拔毛”的机会。每逢节日前夕，赵顺义就指使人去购买一些礼品向有关单位或部门赠送。2002年11 月23日，赵顺义以给妇联领导送礼品的名义，指使马里利从中心财务账上为自己报销礼品费5256.20元，其实这只是 一次虚假报销。2004年12月，赵顺义指使办事人员，在为中国儿童中心下属某公司购买果汁饮料的过程中，明明是买了 400箱，而在发票里改成800箱；应当支出1.8万元的货款，却从财务领出了3.6万元，其中1.8万元被赵顺义据 为己有。

　　以多开发票的形式套取现金，中饱私囊。2004年9月，赵顺义指使办事人员借中国儿童中心召开的一次会议，编 造虚假发票，冒领多报的现金数额。此次会议的礼品费、印刷费、材料费总共只有8500元，而在赵顺义的授意下，竟然在 发票金额中多开出5万元，赵顺义将多出的5万元据为己有。

　　以支出虚假的设计印刷费的手段侵吞公款。2004年9月，赵顺义指使办事人员在一次报销设计印刷费的时候，将 3500元的费用虚报为2.35万元，从中国儿童中心经营账户中开出一张2.35万元面额的中国工商银行现金支票，赵 顺义将其中2万元侵吞。

　　无中生有，以假发票报销的方式侵吞公款。2004年12月，赵顺义指使办事人员找来一张假发票，以报销会议费 的方式将3.1万元据为己有。

　　为了满足个人膨胀的贪欲，赵顺义不仅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儿童中心编织了一个与她自己同流合污的特殊利益集团，确 保她的犯罪行径畅行无阻、一路绿灯，而且她还把自己的亲属拉扯进来，形成了一个团伙，共同吞噬中国儿童中心的利益。

　　2000年10月至2005年4月，中国儿童中心与北京某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进行业务合作的过程中，赵顺义向对 方提出了“好处费”的要求。为了掩人耳目，她让自己的心腹袁某出面，于是袁某心领神会，将自己岳母的名字告诉对方，对 方每月就往其岳母名下的

银行卡里存入3000元，共计28笔8.4万元，其中一大部分归了赵顺义。之后，袁某又以赵顺 义弟媳李某的名义让对方公司每月往银行卡里汇入4000元，共计25笔10万元。在赵顺义的影响下，她的亲信也将手伸 向了公共财产。靳红，在中国儿童中心曾担任儿童食品检测室副主任、财务处长兼总会计师等要职。她是赵顺义窝案里的重要 成员之一，自2000年6月至2005年4月长达5年的时间里，利用职务便利，以支付劳务费、咨询费、培训费的虚假名 义和使用虚假票据平账等手段，将113万元公款据为己有。

　　2006年7月12日，由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提起公诉的赵顺义涉嫌贪污、受贿案，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 法院开庭审理。

　　起诉书对赵顺义的指控是：2000年11月至2005年3月期间，赵顺义利用职务便利，采取指使他人以支付各 种费用的虚假名义、使用虚假票据平账等手段，共将125万余元公款据为己有。此外，赵顺义还于2000年10月至20 05年4月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某公司提供帮助，共收受贿赂28万元。赵顺义的行为已构成贪污罪、受贿罪。

　　2007年1月11日，经审理，法院认为，赵顺义的行为侵害了国家工作人员职务的廉洁性，损害了国家工作人员 的声誉，侵犯了公共财产的所有权，已分别构成贪污罪和受贿罪，依法应予并罚。法院认定，赵顺义因贪污、受贿153万余 元，一审判处其有期徒刑20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25万元。

　　一审宣判后，赵顺义不服，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截至2007年4月中旬，该案二审仍没有开庭审理。

　　赵顺义，作为中国儿童中心的“一把手”，正局级女干部，在利益驱动下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蛀虫，这对整个部门的影 响都是极其恶劣的。

　　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是民族的希望，是祖国的未来。然而，赵顺义不但没有尽职尽责，反而成了损害儿童利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