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位女性首席科学家韩喜球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7月23日16:28 南方人物周刊

  在这位大洋科考中中国首位女性首席科学家领导的行动中,全球首次在西南印度洋发现热液喷口

  本刊记者 蒯乐昊 发自杭州

  2500米深的印度洋底暗无天日,一片贫瘠?错了,那里依旧生机勃勃。中国数十年大洋科考史上的第一位女首席 科学家韩喜球刚刚从西南印度洋海域归来,带回了那里的深海消息。

  “通常意义上来说,我们认为印度洋中脊活动很慢、生物很少,但是通过科考,在印度洋又找到了四个可能的热液活 动区,并且在第二航段找到了中国人第一个自行发现的‘黑烟囱’。2005年环球航次的时候,在西南印度洋脊已经探测到 了明显的热液异常,今年的航次我们在西南印度洋脊找到了那个喷口,而且取到了样品,这是全球首次在西南印度洋发现热液 喷口,意义相当重大。”韩喜球说。

  从印度洋结束了第19航次的考察归来,韩喜球马上把她电脑上所保存的全球“可能存在的热液硫化物”位置,由原 来的93个改为97个,这新增加的4个,就是她作为女首席的贡献。

  热液启示生命起源

  海底热液活动区被称为是海洋科学近几十年来最为重要的科学发现之一,在矿产资源、生命起源、古代海洋地质等等 方面都极具科研价值。

  “正在活动的热液喷口,硫体喷射出来,有的达到1200度,那是非常恶劣的环境:高温、高压、缺氧、剧毒,而 且没有阳光,富含重金属……奇怪的是,在这个环境中却有很多生物在生存,其中甚至有一些古代菌种。这恰恰给予我们一种 启示——地球最初生命起源时,也没有氧气,跟海底热液喷口环境有几分类似,在这样的环境下,生物是如何从无到有,逐渐 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生态系统?”韩喜球说。

  如果科学家能够找到这些生物在无氧、剧毒的条件下生存的秘诀,借鉴给人类,也许可以给矿难中的人们、以及高原 工作者带来更多生命保障。

  黑烟囱有大有小,而且跟火山相似,也有正在喷发的活烟囱,不再喷发的死烟囱和休眠期的烟囱。国际上最早的海底 “黑烟囱”,发现于1979年东大平洋海隆,而在2005年中国首次大洋环球科学考察之前,国内尚没有组织过这样大规 模的专项考察。

  韩喜球清晰地记得,环球航次在已知热液喷口附近首次获取热液硫化物样品的情景:“我们在中印度洋脊三大板块交 叉的地方放下了深海摄像系统,船一寸一寸地慢慢移动,突然,一只海葵闯入镜头,又一只海葵闯进来,接着是一片白花花的 海葵……虾和螃蟹也出现了,越来越多,我们离热液喷口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一根黑乎乎的烟囱(热液硫化物)突兀地出现了,电视抓斗轻轻触了一下黑烟囱,附着在烟囱体上的虾受 到惊扰,“轰”地飞舞起来了,密密麻麻,好像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所有的人都惊叹欢呼起来。电视抓斗取样器张开大嘴 ,对准了一个黑烟囱“咬”下去,一块像树桩一样长达50公分的黑烟囱被牢牢抓起,上面还附着有藤壶、海葵等热液生物, 当然,还有肉眼看不到的微生物。那是中国海洋科学家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观察到深海极端环境里生机盎然的生命现象。

  80年来特大台风

  在环球科考中担任科学家助理的韩喜球,在此次19航次大洋科考第三航段成为首席科学家。中国大洋科考实行的是 “首席负责制”,这就意味着整个航次的成功,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首席科学家的决策正确。

  在韩喜球之前,中国数十年的大洋科考中没有女性担任首席科学家的先例,韩喜球说,并非中国没有优秀的女科学家 ,而只是出于客观条件的限制。考察船上条件比较艰苦,过去船只的装备也跟不上,住房设施、卫生设施有限,以前船上只有 男性,没有那些讲究,此次大洋一号改装以后,才有了独立卫生间和单间卧室。

  一间普通的单人间,整个面积不超过5、6平米,仅容一床一桌而已。首席科学家享受的待遇稍稍好些,可以拥有一 个带工作间的“豪华套房”,甚至还“很奢侈”地拥有一个浴缸,当然,谁也不会真的用那浴缸去洗澡。

  船上的生活艰辛而清苦,用船员们的话说,是“流血流汗、掉皮掉肉”,印度洋上烈日当空,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甲 板被烤成了烫板,40到50摄氏度的高温,在甲板上走路都很困难,还要进行各种试验操作。干完活常常是浑身疼痛不止, 累得连饭碗都端不起来。

  船上有局域网,一天两次定时跟外界交换信息,访问国内网站是不可能的,发电子邮件容量有控制,通过卫星传输, 价格很昂贵。伙食一般是三菜一汤:馅饼,西红柿,稀饭,排骨汤……偶尔大家动手包一顿饺子,很少吃到绿色蔬菜。

  在从一个考察点到另一个考察点的路上稍微清闲一些,科学家们会利用这段时间休息和业务交流,打打

乒乓球,船员 们有时也钓钓鱼,运气好的时候,捕得到小小的鲨鱼。

  韩喜球负责的航段,从南非港口城市德班开始,变幻多端的大海,仿佛存心要给小女子一个下马威,韩喜球一上船出 海,就遇到了德班80年不遇的特大台风。

  “当时那种紧张焦虑,无法形容,非常担心。原本5天能到的路程,结果走了6天,损失了1天的时间,时间一分钟 都耽误不起,耽误的话后面的航段将全部无法衔接,而且太糟糕的海况也不允许进行考察工作,放入海中的仪器遇到大的风浪 ,很容易丢失,如果价值几个亿的重要仪器在我手里丢掉,下面的航次就将无法进行工作……”

  那几天,韩喜球压力大到无法成眠。

  结果到达预定海域的那一天,按计算中午能到,直到上午,海况依然一塌糊涂,这位年仅38岁的女首席科学家内心 几乎濒临绝望,谁知到了中午,突然之间,风平浪静,碧蓝的印度洋在艳阳下静静铺陈,在这一刻,韩喜球突然对大海涌出一 种特殊的感情,超越了感激与敬畏。整个科考船欢声震动,船员们喜得互相捶着肩膀,大声说女首席硬是“有福之人”!

  弱水三千,难取一瓢

  到了既定地点,天公作美,就得马上投入工作。

  最怕的是出现仪器故障,在考察的第一个站位,科学家们用海底摄像,结果设备放到1000米深的地方,信号就中 断了。“马上就回收,时间耽误不起,立即替换其他设备方案,这里绑上传感器,那里马上检修。你知道吗?考察船在每个点 停留的时间是固定的,船在大洋上每一天的考察费用就高达二三十万,所以绝对不能让船空着。我们都是争分夺秒,大洋考察 的机会多么难得,这一次如果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到同样的海域来。”

  全球洋中脊约有60000公里长,而热液活动区也就是100多米的直径,最多两三百米,一根“黑烟囱”也就是 10多米,在数千米深的海水中寻找黑烟囱,无疑就是海底捞针。

  用科学家们的话说,深海勘测比盲人摸象还难,盲人能亲手感知大象的形状,而深海勘测用的是长达几千米的缆绳, 在海底一寸一寸地寻找目标。先通过水样分析、原位探测等手段,用传感器探测灼度的变化和温度的异常,同时检测水体中的 金属元素是否有所升高,一有蛛丝马迹,马上追踪调查。

  几吨重的探测仪器,得有十几个大小伙子帮忙拽缆绳,韩喜球跟众人一样带着安全帽,指挥大家把探测仪器放入海中 。除了体形相对瘦弱些,根本看不出这是女人。她说,在船上没有性别,女性也不会得到过多的关照。“我首先是科学家,其 次才是女人。”

  韩喜球在海面上争分夺秒的时候,她11岁的儿子正在杭州的家里,埋头读妈妈临走前给他买的几本海洋探险小说。

  韩喜球带上了小朋友们送的蔬菜籽,一个航次下来,嫩嫩的萝卜缨子在韩喜球桌上的花盆里发出了细芽,她大概是把 这盆萝卜苗作为思念儿子的一个寄托,种着玩的,至于萝卜,当然没吃上。

  从印度洋海域结束为期39天的科考任务载誉回来,韩喜球精心制作了一个简单易懂的科普PPT,到儿子的学校, 为热衷海洋探险的小学生们做了一次专门的讲座,这让儿子觉得无比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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