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儿子回家了

　　本刊记者/李秀平

　　提要：《寻找上访人李玲的儿子》刊登后不久，李玲的儿子杜恒被人从黑砖窑送回他当初失踪的河南省淮滨县城。

　　本文背景：2007年4月底的一天，在京城上访的河南女子李玲来到《法律与生活》杂志社，讲述了养子杜恒失踪 的情形。面对这位笑容里闪着泪花的母亲，本刊破天荒地将这件公民的家事以《寻找上访人李玲的儿子》为题，刊登在5月下 半月那期刊物的扉页上。文章刊登一个多月后，杜恒被人偷偷地送回到他失踪的地点。

　　是谁将这个智力不及常人的孩子拐骗至黑砖窑？又是谁慑于何种威力将他送回家？虽然问号尚未打开，但是，李玲坚 信是本刊的报道震慑了拐骗其儿子的人。

　　儿子神秘回家

　　7月31日上午，李玲笑逐言开地站在记者面前，摊开双手说：“你看看，我这次来，没带上访材料，就是为了给你 报个喜。”

　　坐在3个月前的同一个位置——记者办公室的沙发上，李玲讲述了自己智力有些缺陷的儿子失而复得这个几分曲折、 几分传奇的故事。

　　我儿子没了，我天天掉眼泪呀。儿子回来了，告状的事在脑子里就不算个啥了。

　　儿子失踪后，好多人(劝我)说，你看他(指杜恒)是个傻子，他回来你还得照顾他……我可不是那么想的。

　　头一天(6月25日)，我梦到儿子回来了，我摸着他的脸和他说话。和老人们说了，他们说那是因为你想儿子了。

　　6月26日，天刚亮，儿子被人开着车送到我们县城的电影院门口了，孩子说把他送到那里车就一溜烟地跑了。儿子 下车后，先到我妈家去了。怕我见到他的样子难受，(我)大女儿给他买了全身的新衣服，小儿子(李玲的亲生儿子，15岁 )拉着他洗了澡，把他打扮好了才通知我。我拉过儿子的手一看，一根手指残了，扒开衣服一看，浑身的伤呀，我找到他回家 时穿的衣服，好个掉泪呀，衣服脏得分不清颜色、破得丝丝缕缕的，鞋子底下破了一个很大的洞，把脚都磨破了……

　　儿子见到我妈，说：“姥姥，回去我妈该打我了，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看到我的时候说：“妈，我想你想得 要命。”

　　杜恒回家的那天晚上，李玲和已经19岁的儿子睡在一个床上，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被拐骗到一所黑砖窑的非 人生活。

　　儿子说，那天他在外面，有个人给他买了一瓶啤酒，说要送他到他舅舅(李玲的弟弟，李玲据此断定，是熟人所为) 那里去，他就上了人家的车。结果，人家把他拉到一个黑砖窑里了。在黑砖窑，儿子没白天没黑夜地给砖揭苫布、盖苫布。一 次手指不小心被压断了，伤口被缝了几针，骨头没接上，那根手指就残了。

　　那天晚上，躺在儿子身边的李玲一夜无眠。她看到儿子睡觉的时候，一会儿一激灵，并且把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 “前一种情况是他受了过度惊吓，后一种情况，是因为砖窑蚊子太多。”李玲说。

　　儿子和母亲都变了

　　这一次的不幸，对杜恒是一笔“财富”，让他在善良之外加了责任感。“妈，我出去打工吧。”他对李玲说。李玲听 得心惊肉跳：“你在家待着，别到外面去，别让别人再把你偷走了。”儿子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别人偷我，我不跟他走了。 ”

　　杜恒回家，在当地成了新闻。左邻右舍甚至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孩子，有的丢了儿子的人家专程来打听杜恒是被谁从 哪里送回来的。但是，这个智力不及常人的孩子说不清楚自己被迫做工的黑砖窑在哪里，只知道骗他的人给开车的人付了10 0元租车费。对李玲来说，与儿子回家相比，追查是谁把儿子骗到哪所黑砖窑都不重要了。

　　杜恒的回家，或许是因为《法律与生活》的报道，或许是因为政府对黑砖窑查处力度的震慑力。但是，李玲认定是前 者。她说：“《法律与生活》的信息传播面很广。看了报道后，好多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心眼那么好，我们看到你儿子后，一 分钱不要，一定给你送回去。”

　　后记：“我的想法变了”

　　“以前打官司(更多是上访)感到头疼，儿子丢了以后，(才知道)那点痛苦和丢失儿子不能比。儿子回来后，我的 想法变了。”李玲说。在此前的几个年头里，李玲“职业上访”，反映自己一起民告官案件迟迟没有结果等问题。她说，以后 ，对上访“不会全力以赴了”，一旦问题解决，她会彻底摘掉头上那顶“上访人”的帽子。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8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