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刑释前的春天“顽石为开”

　　文/伏启宽

　　他有过6年吸毒史，2次涉毒犯罪、扰乱法庭，8年半刑期，3次狱中集训，这个在狱中坚持6年不认罪的人却在分 监区警官的共同努力下，翻然悔悟，决心走好以后的路。

　　中等个头、白里透红的大圆脸、近视眼镜下的一双大眼睛里透着一股倔强又“精明”的个性，如果不是一身明显的斑 马纹道囚服，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名曾经有过6年多吸毒史、2次涉毒犯罪、因扰乱法庭被加刑2年半、服刑8年半受到3次 集训处分、年过40岁的服刑人员。

　　他就是北京市监狱管理局清河分局清园监狱六分监区曾经长达6年多拒不认罪的服刑人员魏涛(化名)。

　　出人意料的是，顽固的魏涛竟然在刑满释放前最后一个春节，在分监区为服刑人员举办的“真心忏悔报亲情”活动达 到最高潮时，携同前妻、年少的儿子突然跪倒在监狱警官面前，呈上了认罪悔罪书。

　　“这是我发自内心诚恳彻底的认罪悔罪！因为，我觉得再不觉醒，实在是良心上对不住多少年来一直关心感化我的监 狱警官们，对不住警情、亲情的良心债务！”魏涛说。

　　分监区最后一个受集训的犯人

　　“到目前为止，我所在的清园监狱六分监区，已经连续6年保持了‘无罪犯集训、无罪犯投诉’的记录，这样稳定的 分监区在整个清河监狱分局乃至整个首都监狱系统都是少有的！而我就是6年前这个分监区最后一个因违反纪律被集训的服刑 人员。”魏涛惭愧地说。

　　那也是他第三次被集训。他清楚地记得，2001年元旦刚过不久，他因不服管理、顶撞警官，两次被送到分局集训 大队接受16个月的严管教育结束后，刚从另一所监狱调整到清园监狱六分监区一个新班组接受改造。

　　“我怕谁呀！看守所、法庭我都大闹过了，还加了两年半的刑期，在监狱里已经被集训了两次。反正没得好了，我就 想寻找新的机会再闹腾一番，为的是能在新的监狱和分监区的犯人中创出自己的‘威名’、让他们知道我是‘不好惹’的犯人 ！”魏涛回忆说，“这就是当时新到六分监区的歪想法。”

　　一天中午开饭时，魏涛所在的班组因为歌声不嘹亮、队列不整齐，被值班的王副指导员罚到最后打饭。蓄谋已久的魏 涛自认为可算等到了煽动闹事的好机会。

　　“不吃了！不吃了！凭什么让我们新班的最后打饭？明明是欺负我们新来的！”魏涛大声叫着，“啪”地一声将自己 刚盛的饭菜连同碗筷狠狠地摔在地上，“我不吃，咱们全班都来绝食！谁怕谁呀！”

　　忽然间，整个分监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100多名服刑人员全盯着魏涛观望。可让魏涛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一 个犯人响应自己的煽动。

　　服刑人员岂能在监狱里如此猖狂！就这样，魏涛又一次自己把自己送进了集训大队接受严管教育。

　　监狱里有名的“顽固犯”、“捣蛋鬼”

　　“我在监狱工作20多年了，像魏涛这样顽固、捣蛋的服刑人员还真是少见。”六分监区陈国亮指导员介绍说，“当 年魏涛借打饭企图煽动闹监被集训后，我们并没有采取一味惩罚和放弃挽救的态度，而是针对他‘易冲动、特倔强又好面子’ 的脾气个性，开始拟订了‘讲解法律促使认罪’、‘教育疏导促使悔过’的正面引导教育法。没想到，这种办法对魏涛却收效 不大，他继而与我们警官玩起了‘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伎俩。扬言什么宁愿放弃减刑也不愿认罪，还多次私下里表现出挑拨 离间、企图寻机煽动闹事等不良的思想苗头。”

　　其实，魏涛当初之所以闹看守所、闹法庭、闹监狱、“拒不认罪”，是因为他一口咬定“公安局缉毒大队警察是采用 同犯诱惑自己出来交易毒品，再当场抓捕他贩毒的。狡辩说因为自己在一部外国电视剧里看过，这就是所谓程序不合法！”

　　“那你是否持有毒品？到底有没有存在持有、贩卖毒品的事实？我国的法律讲求的是‘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根据 ’！”分监区法学专业出身的王副指导员不知多少次讲解法律、耐心疏导魏涛。

　　“贩卖毒品的事实是存在。但程序不合法就是不对。我就是不服气，这和你们监狱警察没关系！”几年来魏涛就这样 自以为是地一边狡辩，还一边私下里在服刑人员中扬言挑拨说：“哼，我看那王副指导员是白学法律了，连程序不合法都不懂 ！还为打饭送我去集训，真是‘无法理、无法德、无水平’的‘三无’警察！”

　　“说心里话，过去几年，我确实私下毫无道理地说过、做过不少对不起六分监区警官的蠢事。说透了就是自己当初死 要面子、胡搅蛮缠。我真是对不起一直耐心教育挽救我的好心的警官们。”如今的魏涛后悔地说：“比如说，2003年春夏 之交的一天，监狱因预防‘非典’抢修监区水管，上午临时出现服刑人员劳动现场开水不多的情形，我就再次企图借机煽动其 他服刑人员闹水荒，结果急得我们陈指导员硬是大热天跑到监区外的干职食堂挑开水来。其实，开水本来就够喝，就是我私下 犯坏、瞎搅的。”

　　“另一次是2005年秋季，北京市监狱局刚修改过《罪犯计分考核办法》，我认为反正自己不认罪就不能计分、获 奖和减刑，就企图借机在服刑人员中制造、传播小道消息，说什么实行新办法就会导致不少人损失奖励、耽误减刑。”

　　“也怪了，多少次不管我想出什么方法企图借机犯坏、捣乱，总会被陈指导员、张分监区长、王副指导员他们及时一 一识破和终止。”魏涛不好意思地说。

　　亲情感化，最终“顽石为开”

　　“监狱是什么地方？要我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岂能让服刑人员的歪风邪气占了上风！只是看我们在教育改造过程中采 取什么‘战术’。对像魏涛这样不老实改造、‘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想着法子企图捣乱的服刑人员，我们警官必须‘魔高 一尺，道高一丈’！”陈国亮指导员说。

　　“其实，当我们发现正面疏导教育对魏涛不能奏效时，分监区早就对其同时采取了‘七擒孟获’和‘亲情感化’相结 合的挽救方法。几年来，当魏涛多少次冒出自以为很诡秘和‘高明’的捣乱言行时，其实都在我们警官的控制之下，一次次识 破后，我们并不及时采取一味的批评和简单的惩罚，因为批评有时未必奏效，惩罚不是目的，在尽量避免激化矛盾中将服刑人 员最终改造好才是我们监狱工作的最高追求。对于像魏涛这样比较顽固的服刑人员，我们就想等待他心服口服地自己认输，并 最终自我觉醒、真正被感化改造。”

　　六分监区分监区长张军友介绍说：“魏涛虽说表现出倔强任性、好冲动、好面子、喜欢玩心眼的坏毛病，但是他同时 又具有重感情、重亲情、尊老爱幼的个性优点。因为我们发现魏涛的父母都是很明事理的高级知识分子，母亲在他小时候就病 故了，而且每当我们提到他的年迈已高、身体多病的老父亲，以及操劳家庭、一人抚养两个孩子的爱人和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时 ，我们发觉他就会对自己不好的言行有一些收敛。”

　　2004年，妻子得知魏涛还在为了面子，放弃减刑坚持“不认罪”时，妻子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带着律师来监狱 要求和魏涛协议离婚，分监区警官一再做工作都不管用。办过离婚手续，前妻临走时给魏涛留下小儿子的一张照片。后来警官 发现，魏涛一有空就拿着儿子的照片反复欣赏，有时还会避着人对着照片发呆、偷偷落泪。

　　2005年中秋，在分监区举办“亲情相聚话改造”活动中，分监区特意邀请魏涛的亲戚协同老父亲和魏涛最疼爱的 小儿子一同来监狱聚会。当老父亲听说儿子魏涛还在毫无道理地坚持不认罪以及不好的改造表现时，伤透了心的老父亲在离开 监狱时给魏涛撂下话说：“儿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这样执迷不悟呢？我这个老头也还指望你养老呢，你得争取早点出 去为我送终吧！看你疼爱儿子，别让儿子长大懂事了笑话你这个不明事理的爸爸就行！”

　　警官们发觉，通过这次亲情触动，老父亲的一番劝说对魏涛的教育感化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教育效果。虽说当时的魏涛 只是低头不语，但之后的他在学习改造中开始表现主动了，表现出了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迹象。

　　分监区陈指导员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加快了对魏涛的教育感化，专门从京城给魏涛买回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 师》、《人生格言》等几本有针对教育意义的书籍推荐给魏涛阅读。魏涛还真是认真学了，很快就主动给陈指导员写出了几份 《读后感想》：“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我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儿子，作为一名犯了罪的父亲，6年多来，我却为了所谓的‘ 争一个面子’，一直死要面子，无理狡辩不认罪，我这样的父亲合格吗……”

　　2006年春节，在分监区举办的“真心忏悔报亲情”活动前夕，分监区警官经过多次电话沟通、做工作，又特意邀 请魏涛的前妻、老父亲带着他小儿子一同来监狱参加现场劝教感化活动。在现场活动的最高潮，当所有服刑人员和自己的亲人 们一同唱起《常回家看看》这首感人的歌曲时，奇迹终于出现了——只见魏涛双手拉着依然等候自己早日回家的前妻和自己心 爱的小儿子走出人群，泪流满面地突然跪倒在六分监区全体警官和他的老父亲面前，双手呈上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份长达2 0多页的《认罪悔罪书》！

　　“当时，那种感人的场面真像电视剧里的情景。所有在场的人们都感动得被泪水模糊了眼睛！”陈指导员激动地回想 着当时的感人场面，“对我们监狱警察来说，《服刑人员认罪悔罪书》是再常见不过了，但是魏涛这份《认罪悔罪书》是我们 足足花费了6年多的心血才期盼来的！这是一份包含着浓厚的警情、亲情的‘顽石为开’的改造厚礼！那段日子，我自己激动 得好些天没有休息好！”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8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