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杀母事件调查(6)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29日18:11 南方人物周刊

  二十五

  门外这个埃及人彬彬有礼,但他有可能是个杀人潜逃犯,他可能冲进来砍我,报警,就可以抓住他,抓住他……

  张柱良差点就打110了。

  他整夜不敢入眠,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他整夜整夜地臆想,听到半点声响,立刻坐直了身子。

  瑶台出租屋的一切,不是卖了,就是烧了。他回到河南,陈菊的丧事开始料理,他成日躲在房间不见人。房屋的墙上挂着陈菊放大的头像。他走到哪,眼睛就跟到哪,晚上,他连厕所都不敢上。

  后事料理完,家里人就开始帮他张罗婚事。他成日骑着

摩托车到处相亲,相一个,就和大哥商量一个,要么太老,要么太丑,要么带着孩子,十几个,大哥都不满意。有的女人直接问,你儿子还出来么,他连亲生母亲都砍了,能保证他不砍我吗?

  陈菊的舅舅听说他要娶老婆了,每天跑去向他大哥间接催债。张柱良建房子的时候向他借了3000元,里边有一张假钞。陈菊生前一直为这事生气,嚷着不还。

  二十六

  广州站前路,周周的档口停着一溜

奥迪宝马,大老板们特别爱光顾这家烧烤店。18岁的周周穿着黑色的衣服周旋于各路人马之间。这个男孩长得很胖,一笑起来就看不到眼睛。他声音响亮,爱笑爱说话爱做各种手势逗人发笑。他跟城管混得很熟,城管经过,他热情地朝他们挥挥手。

  最近广州“创卫”,他也不敢轻易摆出来——城管换了一批新的了。两年前,他总被妈妈打骂,现在他能独当一面。

  大部分时间,他是快乐的。

  他说 :“寂寞这种事嘛,你觉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11月20日深夜,周周的档口移到后面的街。风很大,他们拿出小炉取暖。张柱良拿起叉具,在炉前用心地烤着一个鸡腿。烤好后,他和周周的妈妈聊了几句,在路边喝完一瓶啤酒,慢慢朝宿舍走了。

  夜很静,听得见风呼呼地吹。初冬的月光极好地洒在小街上,树枝摇摆着腰肢。他的身影就在明与暗之间忽隐忽现,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二十七

  张柱良最后还是回到了广州。

  九月的一个下午,天气变得微微凉,下着小雨。他去看守所看了张明明。这是事发后父子俩第一次见面。他穿着短裤,T恤,橙色马甲,显得有些许胖,皮肤变白了,透着微微红晕。张柱良大哭失声:

  你如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道错在哪里 ,就跟别人说,争取早点出来。

  ……

  张明明只是久久地低着头,20分钟一句话也没说。

  张柱良时常感到很恍惚,仿佛自己是在看电影。他想着,如果我的老婆被人杀了,那我是搭上性命也要报仇。如果我的儿子杀了人,我就算倾尽所有也要帮他减刑。可现在是我的儿子杀了我的老婆。

  警方已经给张明明做过精神鉴定,没有异常。民警说,如果每月给两百元,还可以给他加菜。他想了几分钟,觉得还是算了,都已经干了这样的事,何苦还要娇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受了什么惩罚都是不过分的。

  想起这些事,他的手总是微微发抖。

  他开始同情他了,觉得自己应负的责任越来越大,可有时又想,当年父母对待我们可要差得多。

  多年以前,张柱良偶尔赌光了钱,在铁路的一端坐上悠悠的火车。

  而张明明总在铁路的另一端,河南老家,翘首等待,“爸爸就回来了,他会给我带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儿子更小的时候,张柱良带着他到处玩。他小心翼翼地问儿子:“给你生个妹妹好吗?”“不好,淘气。”他又哄着他。他改口了,“好——把她送到安阳,淘气。”

  (本文所有细节来自当事人回忆、记者调查及相关公开资料,实习记者田原、陈博雷亦有贡献)

  注:

  本文采访时间:2007年6月19日—2007年11月21日

  本文主要采访对象:

  张柱良(化名):张明明(化名)父亲

  刘德亮:张柱良初中同学

  张光荣(化名):张柱良大哥

  阿强(化名):张明明堂哥

  中港皮具城保安老卢

  金泉学校办公室主任

  杂货店老板

  电话店老板

  张明明好友:周周、佳林、小超

  张明明网友:小白(网名)、贪玩的男孩(网名)、少爷(网名)等

  因张明明犯案时未成年,警方拒绝了本刊的采访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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