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界历史看农奴制的消亡

　　央视《今日关注》2008年4月25日播出节目“《透过历史看西藏》之十八：从世界历史看农奴制的消亡”，以下为节目实录。

　　公元十世纪，封建农奴制形成，黑暗的中世纪，农奴生活在落后野蛮的压迫剥削中，没有人身自由，生活破落不堪，备受精神折磨。

　　几百年之后，封建农奴制追随历史长河消亡而去。然而，在20世纪初的旧西藏，政教合一的农奴制却依然存在。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封建农奴制残存在现代文明之中？如何从世界历史进程中看待农奴制的出现和灭亡？

　　《今日关注》特别节目，“透过历史看西藏”，带您回望发展历程，感受西藏今天。

　　主持人(鲁健)：

　　各位好，欢迎您收看《今日关注》的特别节目“透过历史看西藏”。

　　一位英国的作家曾经这样描写20世纪初的西藏：如果你从欧洲和美洲来到西藏，就会被带回到几百年前，看到一个仍然处在封建时代的社会。那么他所说的几百年前的封建时代正是黑暗的中世纪。说到黑暗的中世纪，可能很多人会马上想到被残忍烧死的科学家布鲁诺的故事，所以中世纪曾经也被称为是最黑暗的时代。沿着历史的长河回溯，我们就发现，农奴制早在几百年前已经消亡了，但是这种落后的黑暗制度为什么会残存在二十世纪初中国的西藏呢？今天我们就请两位专家从世界历史当中来追寻农奴制的产生和消亡的过程，并且解析半个世纪前的西藏能够把残酷的农奴制残存于现代文明当中的原因。

　　今天我们请到了两位嘉宾，一位是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的教授孟广林先生，还有一位嘉宾是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历史研究所所长周源先生。

　　首先我们在节目一开始还是来解释一个概念。因为说到农奴制，马克思曾经对这个概念做出过解释，马克思也谈到：“农奴制是历史上三大奴役形式之一。”这三大奴役形式分别就是奴隶制、农奴制和资产阶级雇佣劳动制，这三大奴役形式也分别存在于三大时期，就是奴隶社会、农奴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那么对于农奴制的起源，历史学家公认是从中世纪的欧洲开始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我们通过一个短片先来了解一下。

　　(播放短片)

　　解说：

　　中世纪是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时间跨度从西罗马帝国的衰落延至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一般来说，史学界认为，古罗马帝制初期的隶农制和日耳曼人大迁徙之前的温和的奴隶制被看作是中世纪西欧农奴制的渊源。日耳曼人在迁徙后灭掉了西罗马奴隶制帝国，建立了一系列新兴封建国家，诸多战乱的摧残、沉重的税收与兵役负担、教俗贵族的土地兼并使大量的日耳曼自由农民破产，纷纷沦为封建主的依附农民——农奴。另一方面，国王通过土地的层层分封，构建了一个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各级世俗和僧侣贵族占有大量的土地，拥有封建的领主权，包括司法权，行政权及各类经济隶农权，他们将农奴限制在自己的庄园中进行奴役。大约在十世纪，西欧农奴制基本形成。

　　主持人：

　　我们看到短片当中也提到，说农奴制是起源于古罗马帝国初期的隶农制，还有就是日耳曼人大迁徙之前温和的奴隶制，那么这两种制度的特征是什么样的？

　　孟广林(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奴隶制是奴隶主完全占有奴隶的人身，奴隶没有自己独立的家庭，也没有自己的婚姻，他的劳动成果包括他的人身完全被奴隶主所独占。

　　隶农制起源于古罗马共和时期，隶农制有一定的人身自由，有自己独立的经济，但是他本质上是依附于主人的，隶农制起源主要是罗马共和后期，当时一个是奴隶发生了大规模的起义，比如像斯巴达克起义。另外一个罗马在海外的奴隶数量由于扩张战争的停止，所以奴隶的数量来源也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迫使奴隶主改变他们的奴役方式，将奴隶主很多庄园把大地产分成若干的小快给奴隶种，这就是隶农，当然隶农的起源在罗马共和时期最初还是一些自由人，但是在奴隶主被迫放弃那种奴隶制的生产方式以后，把小块土地分给奴隶，原来的自由人获得小块土地的奴隶逐渐地也丧失了人身自由，依附于奴隶主。

　　主持人：

　　温和的奴隶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

　　孟广林：

　　温和的奴隶制是指日耳曼人，大约在公元前后一直到15世纪这一段时期的日耳曼人社会内部的一种奴役方式。因为日耳曼人在这时候处于原始公社解体时期，一些战俘还有内部的贫困分化出现了一些破产的人，这些人就变为贵族的奴隶。

　　主持人：

　　这和以前的奴隶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孟广林：

　　和奴隶相比，他有自己的贵族的土地，就是租种贵族的土地，然后有相对独立的家庭经济，但是有少量的财产，所以古罗马的隶农制可以讲的是中世纪农奴的先辈，他和日耳曼那种比较温和的奴隶制结合起来就构成了中世纪农奴制的历史渊源。

　　主持人：

　　所以农奴制其实也是从奴隶制逐渐发展而来的，农奴制和奴隶制如果要说到它们的区别，显著的区别是什么呢？

　　孟广林：

　　显著的区别就是，我刚才讲了奴隶是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完全丧失了个人的家庭、婚姻、财产，农奴不一样，人身不自由，但是他有相对独立的经济，有自己领主分给他的小块地产。

　　主持人：

　　但是那个时候好像个人的权利也是非常有限的。

　　孟广林：

　　基本上没有权利。

　　主持人：

　　因为我们后来记得，好像好莱坞有一部电影《勇敢的心》，这个当时就讲到欧洲的农奴制时代，所以当时华莱士起义，那个时候贵族还享有初夜权，很多农奴基本的权利是没有的。

　　孟广林：

　　是，没有。农奴制的本质就是对劳动者人身自由的禁锢，对劳动者的生产资料和劳动成果的剥夺，对劳动者人性尊严的压抑，对劳动者主体权利和创造精神的遏制，所以它在本质上最能够反映封建制度的残酷性。

　　主持人：

　　说到中世纪欧洲的社会构成也是等级非常森严的，我们可以通过一个图表一起来看一看。

　　这个等级的构成我们看到，在最上方的是国王，还有就是封建主，包括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还有包括骑士，最下层就是农奴。所以在中世纪欧洲的农奴制下，农奴的社会地位和生存状况都是非常糟糕的，我们可以通过俄国的一个法典来看一看，就是沙皇政府1649年的法典，这个法典就从法律上确定了农奴对主人的终生的和世袭的依附关系，我们一起来看一看。

　　(播放短片)

　　解说：

　　俄国《1649年法典》规定，不允许农民从一个地主名下随意转到另一个地主名下，地主有权追捕逃亡者，农民如果逃亡，主人可以无限期地追回，同时追回他的妻子、儿女和财产。

　　封建地主在自己的领地上有权审讯和拷打农民，甚至可以给他们带上镣铐，进行判决，还有权干涉农民的财产、婚姻及其他个人事务，如果地主破产，其债务需由农民负责偿还。

　　主持人：

　　就像我们在短片当中所看到的，其实还有一个法国著名史学家，他写过一本书叫《中世纪欧洲的劳动与生活》，其中有这么一句话，“丧失一户农奴对于一个领主来说犹如丧失一群牛羊一样。”所以在这种制度之下，农奴和封建领主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孟广林：

　　可以从三方面来看：

　　第一，农奴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它是主人的一个动产或者一个财产。

　　主持人：

　　就是可以被随意的转让。

　　孟广林：

　　可以被随意的转让、处置。

　　第二，农奴没有自己土地，他的土地是领主分给他的小份地，他必须依附主人。

　　主持人：

　　但是这个土地也不是说完全属于他的。

　　孟广林：

　　不是他的，那就是完全给他种的，这个土地的占有权是领主的。

　　第三，他在法律上和领主完全处于不平等的地位，他必须接受领主的私人的司法审判。

　　这三点就可以看出来西欧的封建农奴主、封建领主对农奴的残酷奴役和残酷剥削。

　　主持人：

　　所以就像刚才我们说到布瓦松纳说的，就是“犹如一群牛羊一样”，这个在西藏当时的农奴制的情况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

　　周源(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历史研究所所长)：

　　很多研究者认为，欧洲的中世纪和西藏有类似之处，但是西藏的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制度的黑暗性和残酷性较欧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欧洲相似，生产资料完全被三大领主占有，农奴主可以任意地支配农奴，把它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买让、转让、赠送、抵押等等。

　　另外，从法典上也规定了，《十三法典》、《十六法典》规定西藏三等九级，农奴处于底层，而且通过这种习惯法和成文法，农奴主可以任意地处置农奴，打骂不说了，还有各种各样的酷刑，比如挖眼睛、割耳朵、剁手、剁脚、投水直至处死。

　　主持人：

　　甚至我们还看到非常残酷的画面，从以前的纪录片当中看到，剥下来的人皮都有，对吧？

　　周源：

　　对。

　　主持人：

　　这种非常残酷，而且我记得统战部的副部长斯塔在国务院新闻办也说过，他说他看到一封信，就是当时一个贵族写给另一个贵族的，我打牌输了给你五个农奴还有五只羊等等，就是当时完全是农奴和动物一样的。

　　周源：

　　对，完全是私有财产，可以任意支配的，更没有尊严和人格。

　　主持人：

　　在中世纪的时候，我们看到很多的文学作品对农奴也是予以嘲笑和蔑视，比如说我们可以看一段，这个农奴作品当中说，“农奴是从驴粪出生的”，还有是把他们描绘成奇形怪状的人，比如说庞大粗黑的脸、大而扁平的鼻子、比火炭还红的大嘴唇、又长又黄的牙齿，还有文学作品当中描述一个农奴说“他全身发臭，连地狱里的魔鬼也不愿收容他”等等，为什么那个时候农奴被描绘成这样一幅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