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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159期[1994年7月陈光在山东诸城通过股份合作制等形式完成272家国企产权改革,他被称[陈卖光 ]]
一日三十年——7月26日
●“六五”计划
1982邓小平在同国家计委负责人谈“六五”计划和长期规划问题时指出:要集中使用资金,保证重点建设。
●严打经济犯罪
1983年第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举行委员座谈会,中纪委提交了《关于打击经济领域中严重犯罪活动工作的报告》 。
●首获奥运游泳金牌
1992年庄泳在第二十五届奥运会女子100米自由泳比赛中,夺得中国首枚游泳金牌。
陈光:“卖光”诸城国企不是心血来潮
曾是寿光县供销社办事员,县委宣传部干事,昌潍团地委秘书,共青团潍坊市委书记。
1991年,任诸城市市长;1993年,任诸城市委书记;2003年4月任菏泽市委书记。
1992年,股市已开始为陷入泥潭的国企进行输血解困。但量大面广、上市无门的中小国企依旧乱成麻草。此时颇 具争议的“诸城经验”进入人们视野。
原诸城市长陈光是该经验的倡导者。他在1994年将当地272家国企通过股份合作制等各种形式,完成了企业产 权变革。这在全国引起广泛争议。有人称这种“卖光”行为是将中国几十年的公有制社会主义一改而光。
如今在改革30年之际,倾听当时这位风云人物,细谈改革中的得失甘苦。
诸城出了个“陈卖光”
背景:1992年,陈光37岁,为诸城市市长,他发现多半国企,因产权不清而亏损,便掀起职工买股的股份合作 制改革,2年后全市272家国企完成改革。他被人称作“陈卖光”。
新京报:是什么促使你那么早去做一场国企改革?
陈光:当时国企改革的改来改去,都是在调整政府和企业的利益关系,没有触及企业的产权问题。
严格来讲,国有企业产权很明晰,就是国家的。但问题是,谁来代表国家?国务院代表,还是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所 以我当时说,改到深处是产权。
新京报:“卖光”国企为何先在诸城出现?
陈光:现在看,这不是凭空出现,“卖光”国企也不是哪一个人心血来潮,想出个风头,创造个什么经验。当时的企 业状况确实是不改不行。150家市属企业,104家亏损。
财政收入1991年只有几千万。没钱办事,只好被逼着改。
新京报:和你个人有关吗?
陈光:肯定有个人原因。我当时在市委研究室工作已10年,研究经济体制改革,有理论基础。另外在潍坊我参与股 份制改革企业试点,是组长,微观层面也非常熟悉。后来到诸城任市长、市委书记,能说了算,就开始改革了。
新京报:当时卖国企,压力有多大?
陈光:没有考虑那么多。说实话,那时也比较年轻,对复杂性有点估计不足。我就想着,企业活了,职工有活干了, 谁也说不出毛病。
而且十四大中有一句话,国有小型企业有些可以出租和出售给企业或者个人。那我就埋头干了。
新京报:何时被社会关注?
陈光:1994年传出去,有香港报纸报道,江青故乡出了个陈卖光。理论界也有争论。后来央行派12个人来查账 ,没有呆账、坏账。
然后中央派来联合调查组,共21人,涉及9部委,查了8天8夜。后来在潍坊宣布调查报告。当时我们就像听判决 书一样。最后的结论是,方向是正确的,措施是有力的,效果是显著的。
“国资是流转不是流失”
背景:1996年春天,朱镕基总理来诸城视察3天。
对于“陈卖光”的行为,当时随行的部长、行长、经济学家们都有不同看法。
新京报:听说你当时压力大得睡不着觉?
陈光:有压力,也不是很大。
当时就觉得,不就是这么点事吗,何况时间证明我们改对了,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评来评去的?退一万步说,若 错了,把钱退给职工不就行了吗。不就是一个县吗,不就是一个小不点的企业吗?
新京报:你踏实是因为你不在乎,即使丢官?
陈光:关键是心里有数,理论有依据,政策有依据,微观上非常谨慎,国有资产没有流失。
真要被罢官,那罢了就罢了。
新京报:当时有人质疑“卖厂”致使国有资产流失?
陈光:联合调查组调查得非常清楚,国有资产没有流失。其实,有些人是感情上过不去。我当时就说,国资是流转而 不是流失。国有资产可以以货币的形式存在,也可以以实物的形式存在。
新京报:在当时的环境下怎么能保证国资不流失?
陈光:通过专业机构审核。所有的评估都有法律效力,由能够承担法律责任的会计所或者审计所来评估。
新京报:是由政府指定的吗?
陈光:是由企业和政府组成的工作小组共同来请。评估结果由潍坊市国资局评定。当时有一个企业,国资局认为评估 不准确,就又找了一个,评估结果还是一样。我们当时的态度是,绝对不能在改革中搞猫儿腻。
“千方百计往国家政策上靠”
背景:当时诸城市委机关许多老干部反对“卖”国企。许多学者在刊物上批判陈光,有人认为他将几十年的公有制社 会主义改没了。
新京报:有人说股份合作制其实就是股份制,你当时提出股份合作制,是为了给企业加一顶公有的帽子?
陈光:完全不是。股份制是资本合作,合作制是劳动合作。股份合作制度本身就是公有制的一种形式。我没有把国有 的变成私有的,而是把国有的变成集体的。后来中央文件都称,股份合作制是公有制的一种形式。
新京报:但诸城的股份合作制改革并没有被推广开?
陈光:很多地方学了,让职工普遍持股,但相关配套如医疗、养老等保障制度没跟上。
新京报:改革最终还是发展到管理层持股,走向了股份制。
陈光:对,股份合作制是一个过渡形式。迟早要向公司化管理过渡。只是当时确实没有条件去做股份制改革,还没有 到那个阶段。
新京报:在改革初期,有些政策没有规定的东西怎么办?
陈光:没有明确政策,就千方百计往国家政策上靠,如果靠不上,就由市政府讨论,讨论后出台文件。我们当时一共 出台了12个文件。
新京报:现在想想那场改革,觉得有哪些遗憾?
陈光:思想还不够解放,步子还不是最大的。有些应该改的没有改。当时我想关系国计民生的企业不改。实际上一个 县的企业改了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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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张寒实习生朱柳笛北京、山东报道
-新观察
“陈卖光”改变国有资产存在方式
陈光变为“陈卖光”,理应成为中国国有资产管理历史上的标志性事件。之所以给出如此高的评价,是因为他让国有 资产的保值增值模式在理念上发生重大变化。
之前,国有资产因其独特的“神圣地位”,使得任何改革措施都不敢擅自推动。其结果是,国有资产只能是以实体的 资产形式,存活在历史的财务账目上。对此,最为形象的说法就是“冰棍理论”:国有资产就像是一个烈日下的冰棒,眼瞅着 冰棒逐步融化,却没人敢把冰棍减价卖出,哪怕最终的国有资产只剩下一个棍,那么存在于财务账目的国资数据就足以维持皆 大欢喜的局面。
“陈卖光”的实质是允许国有资产以不同的资产形式存在。物质化的机器设备、厂房固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国有资产 ,而“卖光”国资后所获得现金同样也是国有资产,只是资产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对于整个社会经济发展而言,市场规律已清 楚证明,在多数行业领域中民营资本所带来的经济效率回报,都要远远高于国有资本直接管理经营。
因此,一方面,国资出售所获得的现金形式,通过集中对重大项目的投资,不仅没有使得国有资本对国民经济的控制 权力衰落,反而有助于提升其资本实力;另一方面,在多数市场竞争领域,“国退民进”的实施,提升了整体市场经济效率。
当然,“陈卖光”的出现只解决了国有资产可以卖出的问题,但没解决如何卖出,以及是否适合卖出的问题。历史发 展到今天,这两个问题显得更加突出。前者引发了很多所谓“国资贱卖”的问题,从三年前的凯雷徐工案,到国有银行改制重 组引进海外战略投资者,再到近期的东航新航收购案,都纷纷遇到这一问题。究竟国资出售该如何合理定价,相关的标准与规 则至今仍是付之阙如。
而对于后者,“卖光”对象的选择可谓是至关重要。一般的国有企业可以卖,但是对于国有医院的出售则往往容易引 发争议。因为国内医疗体制改革尚未实质性落定,民营医院整体市场信任度偏低,且无法获得社会保障制度的覆盖。因此随意 把国有医院列入卖出领域,只会导致两个不良结局:或者是居民医疗开支一下子大增,或者是民营医院因经营不良而倒闭。
客观的讲,国资改革现在已经步入深水区。任何进一步的改革推进举措都会造成社会利益分配的变化,但这并不是人 为推迟改革推进的理由。我们期待更加完善的国资管理、转让、分布的立法规则出台。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国与民在资本领域 由矛盾与竞争,转变为合作与共赢。□马红漫
温故知新
“我后悔当时股份买少了”
我和妻子都是诸城四达公司的职工。厂里改制时,我们职工拿到一本关于股份制的小册子,翻烂了,也不知道什么叫 股份合作制。陈光给我们全体员工开了几次大会,强调最多的就是能赚钱,是好事。他们提出要把企业全部卖给职工。
我和妻子商量了一天,最后决定赌一把。我1976年参加工作,拿出一万六,买了16股,那是我们所有的积蓄。
交了钱的当天晚上,我和妻子一夜未睡。我好几次都想把钱要回来,咬咬牙,忍住了。大家当时都不好好干活,磨洋 工,我觉得股份制是个好办法。只要大家肯干,就一定能赚钱。
整个电机厂职工买股,花了20多天。厂领导带头买,中层有任务。
开始不用交钱,先登记。
登记一轮,看看钱不够,领导继续带头。再登记一次,中层再加点。最后一次,重新发动职工。
改制后第一年分红,得到8000多元。我把5000元重新投入股份,剩下的拿回家,抱着钱回家买了一台彩电。 当时有的职工因为不信任,买股少,开始后悔。
我现在唯一的遗憾是,后悔当初没有买更多。不过,那时除了害怕,也没有更多的实力去买。不过即便如此,这些股 份也能保证我退休之后,过上比较好的生活。
口述人:杨桂忠
本报记者张寒整理
那时流行
“菜篮子工程”
流行时间:上世纪80年代末
流行指数:★★★★☆
曾一度流行的“菜篮子”,其背后有着强烈的符号隐喻,即副食品短缺和物价上涨。改革开放初期,北方居民冬日当 家菜是“萝卜、白菜、土豆”。为改变餐桌上的单调颜色,农业部于1988年发起“菜篮子工程”。大量菜园子、养殖场等 副食品生产基地投入建设。
8年后,曾经的“高档食品”肉、蛋、奶已变成一种家家必备的寻常。目前,肉和蛋的人均占有量已达到或超过世界 人均水平。
而菜篮子工程并未就此结束。它在21世纪的新任务不是要让人吃得饱,而是吃得好。“绿色”、“无公害”成为关 键词。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个实行20年的漫长“工程”是一部改革史的缩影,并且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