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

　　2009年新年伊始，云南省教育厅推出的一项改革措施引起了关注，也引来了质疑。这项简称为"普十三"的改革 ，在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基础上，将学前一年和高中三年也纳入到义务教育的体系中。"普十三"将在云南省33个县区市同 步试点。但实际上，云南省内澜沧、鲁甸、镇雄三县，连九年制义务教育都尚未完全普及。

　　[采访罗一]

　　052610记：在整个云南省还有三个县毕竟连"普九"都没有完成，但却要在另外一些地方在全国的范围之内领 先要开展"普十三"，会不会有些太超前了？

　　答：052610我认为不超前，因为教育他本身是引领事业

　　054140

　　记者：会不会有人觉得其实您是通过这样一个超前的一个改革举措在博一把仕途之路呢？

　　答：我认为这个是符合规律的，不存在搏一把，更不存在要作一下政治戏。

　　[解说]

　　罗崇敏，56岁，原云南省红河州州委书记，现任云南省教育厅厅长，"普十三"的推行者。

　　[采访罗一]

　　053155

　　记者：您觉得云南省真的有条件有资本来提前实现普十三吗？

　　答：听到的有专家反对意见，比如说我们师大有一位女教授她就说不行，这个太超前了//第二是我们的领导053 520//他说我们(经济)条件那么差怎么可能来普及13年教育呢？

　　[解说]

　　镜头前的罗崇敏说话慢条斯理、言语温和，但在工作中却是雷厉风行。虽然遭到多方质疑，但是他还是在云南省，挑 选了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地区，试水"普十三"。而一年前，他刚刚就任厅长时，就曾经在教育厅内部掀起一场"大地震"。当 时，他要求全厅55岁以上处级干部全部卸任，重新竞聘。

　　[采访罗带2]

　　改了以后他们有的官位就不在了，改革说到底他涉及到利益的分配和权利的调整。调整过程当中，肯定有遇到(阻力 )，比如说有的就集体写信到上面反映。

　　063243记者：最严重的是什么情况？

　　也没有什么。//我就深入去听取大家的意见，耐心地做解释，解释了以后大家还是理解的。

　　[解说]

　　在罗崇敏的表述中，如何化解反对意见总是被一笔带过，不愿多说。因为他这一路走来，所触及的，往往都是别人眼 中的"禁区"，反对和质疑对他而言已经屡见不鲜。

　　(特技转场)

　　2004年初，时任云南省红河州州委书记的罗崇敏，在石屏县启动了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乡镇长直选。任何村民在 获得20人以上联名举荐后，都能获得候选人资格。最为大胆的是，罗崇敏对外严令封锁直选消息，甚至没有向上级部门做任 何汇报。

　　[采访罗一]

　　055147

　　记者：当时您是命令封锁消息，为什么要这样？

　　答：因为我知道搞这个试点是要冒风险的

　　记者：冒的什么风险？

　　答：因为我们搞的这个试点和现行的选举法，是在某个方面讲是不相一致的

　　记者：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要搞这个试点呢？

　　答：但是我觉得，这样的试点，对推进我们党所领导的基层民主政治建设很有意义。//

　　060628当年所进行的小岗村联产承包，后来中央认可了就推行，我记得当时万里支持小岗村，他是说不要汇报 ，你们做吧。

　　[解说]

　　小岗村的故事，让以改革者自居的罗崇敏推崇不已。但是，直选毕竟是充满风险的尝试，并非每个人都认同这项大胆 举动，参与直选工作的几位石屏县干部，至今仍然记得当时那些反对的声音。

　　[采访赵6]

　　官员三：185938有些干部职工不太理解，因为现行的体制是这样的。

　　官员二：记185459别人对他不理解，说的最狠的是什么话？

　　答：工作推进比较快一点，偏快了，应该忍一忍，大家认为这个事情还不大成熟。

　　[采访罗二]

　　062626记：当别人不认可你的这个改革，或者说有异样的声音发出的时候，//不会动摇你的决心吗？

　　答：不会，但是有的人也不乏散发一下情绪，因为我的改革可能触及到个别人的官位、发财的机会，甚至有的丢了官 帽，他肯定会散发一下情绪，//我会理性来对待这些情绪。

　　[解说]

　　直选秘密操作了两个月后，中央相关部门派来了调查组。

　　[采访罗一]

　　055916

　　记者：你事先想到过这个结果吗？

　　答：不管到底这一次改革结果怎么样，我相信都会引起上面的关注。

　　055510记者：你当时预测可能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答：我是州委书记我要承担责任。//我不会埋怨组织，不会埋怨群众。

　　记者：你当时推行这个改革的时候衡量过吗？//觉得值得吗？

　　答：我觉得值得，一个领导干部你要有一种历史责任感，//做一些探索，特别是在改革开放的年代。

　　[解说]

　　中央调查组，最后没有公布明确的结论，此后红河州也再没有进行过乡镇直选，但当时直选出来的官员，后来继续留 任。此后，罗崇敏又推出了一系列引发争议的改革。

　　他在红河推行户籍制度改革，实现城乡居民自由迁徙。只要有工作，并在城市有居住地的人，就可以在城市落户。他 还将一些医院整体转制，院长改叫董事长。(标板)从2004年到2007年，每一年罗崇敏都会主导进行1到2项大的改 革。这些举措几乎都得到了一个共同的评价：超前。

　　[采访罗二]

　　062016我觉得你这个现实的改革是面对未来的，如果(只是对)人们的生活方式和需要，(进行)的改革，没 有多少意思，你必须要引领。//055147我不追求现实同志对我的认可，我追求的是一种历史的评价，当然这种历史的 评价可能过几年再过几年甚至我去世以后，我的着眼点是在未来。

　　[解说]

　　在罗崇敏的推动下，一系列被外界称为"奇观"的市政工程，也在红河州相继出现。

　　这条30公里长、80米宽、双向八车道的红河大道，是花八个多亿打造出来的。这片文化广场，犹如罗马古城般精 致壮观，总造价超过五个亿。

　　和这些大手笔形成反差的是，红河州州府所在地蒙自，还是典型的农业县，到2007年底，当地农民人均收入还不 到3000元。这幢伫立在荒草地上的宏伟建筑，显得和这个县城格格不入。

　　(以下部分通过特技处理，当地老百姓的意见和记者对罗的质疑依次呈现。)

　　[采访滟带]

　　骑车男71450这个大歌剧院我就不好说了。为什么不好说？以后即使是经营起来，档次也是相当高的，一般普通 的老百姓可能是，不好去消费的。就是和我们现在的生活有点脱节了？档次高肯定是有一点脱节

　　[采访罗一]

　　054724记：以红河现在当地的经济水平来看，建造这些设施是不是有些不协调有些超前了呢？

　　答：确实是超前，但我觉得应该超前，特别是搞基础设施建设如果不超前带来的是对纳税人钱的浪费。

　　[采访滟带]

　　毛衣男071812红河州各方面觉得挺牛气的，霸气的，可以造那么一个东西，也衬托他自己一些东西，可能有这 种成份在。是为了政绩吗，还是为了炫耀？政绩肯定是有，炫耀肯定也有。

　　[采访罗一]

　　054833记：您要政绩吗？

　　答：一定要政绩，领导如果不要政绩是对组织的不负责，对人民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必须要政绩，但是 这个政绩一定是要为人民群众牟利的政绩。

　　记：这个牟利怎么理解呢？

　　答：就是要做一些关乎民生，人民群众需要做的事情，比如说//红河大道，实际上从长远来看它是民生基础设施建 设，这个路通财通，这条大道是连接3个市，你通了它的财才会通。

　　[解说]

　　从2002年到2007年，罗崇敏在红河州担任一把手的五年间，全州财政收入从48亿上升到110多亿。不过 ，在他调离红河州后，他所主导的一些工程也随之停滞。原本在2008年就该开门迎客的文化广场，至今还被脚手架、吊车 包围。广场上空空荡荡，为新婚夫妻拍摄婚纱照提供外景地，是这些昂贵的建筑如今唯一的用途。

　　[采访罗二]

　　前进也好，推翻也好，是后者的事情，我原来经常说的一句话，我们完全可以做前无古人的事情，但不可能做后无来 者的事情，后者怎么做我们应该尊重，至于说前者后者做的怎么样那个是历史评价的事情//所以我始终往前走

　　064608记：//今后还是会依然保持这种姿态进行下去吗？

　　答：我只会往前走。

　　[解说]

　　2008年1月，罗崇敏调任云南省教育厅厅长。此前一年，2007年红河州换届选举时，五十多名州委委员参与 投票，其中有五六个人给罗崇敏投了反对票。这样的反对票在历届换届中不多见，不过，罗崇敏不愿谈及自己离开红河州是否 与此有关。虽然对争议和质疑已经习惯，但是在细数为工作付出的代价时，罗崇敏突然流下了眼泪。

　　[采访罗二]

　　改革本身是一种探索是一种创新，有不同的观点和看法在一起探讨是对的，但是对那种散发情绪甚至恶言说两句那个 有时候还是不理解，063243//直接写到中央，写到省里面反映，//我这个改革是为了大众，我是做一种付出怎么会 不理解，怎么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呢？

　　[解说]

　　罗崇敏没有让自己在情绪中沉浸太久，采访刚一结束，他赶紧把等在门外的云南广播电视大学校长、副校长迎进屋来 ，开始讨论建立云南省终身教育服务中心的问题。

　　[实况滟带]罗说

　　070409坚定不移地做，在做的过程当中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或问题，都不要停顿不要泄气，因为我们是做探索性 的工作。

　　[解说]

　　按罗崇敏的计划，今年3月，终身教育服务中心就要在云南运作起来，这意味着，罗崇敏又将创造一个全国第一。罗 崇敏只是中国众多官员中一个独特的标本，但是他的经验和教训，或许能为更多的人，观察和推动改革深入提供参照。

　　(完)编导：赵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