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容释放内蒙情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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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6日16:37 新民周刊 | ||
1989年的故乡内蒙之行,可以说是席慕容创作生涯上的分水岭,那个写《七里香》的席慕容,年轻的、孤独的、有一点忧郁的席慕容,再也回不去了。 撰稿/陈 冰(记者) 梅 放 席慕容,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她是一位诗人,80年代,她的诗犹如一阵清风,飘过浅浅的海峡,在大学校园里撩动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弦,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的成长。 她是一名画家。14岁开始学画,大学毕业后进入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专攻油画,回台湾后,担任新竹师专美术科副教授,举办过多次画展,深受好评。 如果不是1989年的那一次内蒙之旅,席慕容的生活应该是平淡安静的。画画,写诗,教书,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那年,席慕容第一次踏上故乡内蒙古的草原,心中藏了40多年的乡愁如火种般一瞬间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从此,她又多了一个称号——执著的寻根人。 在刚刚闭幕的2006年上海书展上,席慕容带着她完全不同以往的创作风格和深深的乡愁亮相。 内蒙情结 席慕容说:“在没去内蒙前,我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蒙古族人。” 席慕容的蒙古族名字全称为穆伦席连勃,意为浩荡大江河。她是蒙古族王族之后。虽然并没有在内蒙古草原生长,但她却是在一个传统的蒙古族家庭中成长的,5岁以前的席慕容还会讲一口蒙古语。 生于重庆的席慕容,少时由于处在动荡不安的战乱年代,一直在颠沛流离,随父母辗转重庆、上海、南京,最后到了台湾。“在每一个地方,我都只待一段时间,所以每到一处,我都是一个外来者,异乡客。刚把周围环境熟悉了,却又成了一个转学生。作为一个永远的转学生,我内心是很孤独的。” 《古诗十九首》是席慕容接触到的第一本诗歌读物,里面有许多寄托乡愁的诗句,如“思乡令人老,岁月忽已晚”。从那时开始,淡淡的乡愁与思念故乡的情绪便在席慕容的心里埋下了火种,从此,她便在日记上开始等待,通过写诗来平衡内心世界,乡愁成了席慕容内心世界的一个深深的烙印与情结。 草原、故乡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种期待与守候。随着岁月的流逝,血液里沉淀了越来越厚重的故乡情结和渗入生命的蒙古族血统。作为一位画家、诗人,席慕容把自己的乡愁写在了诗里,画在了画上。 在她的许多作品里都包含着对家乡的思念之情,甚至在作品底色上都能看到草原大漠的影子。一片沙漠上,一棵树留下它长长的影子,那是在故乡才能看到的场景,而席慕容在从未去过家乡时就画下了这样的油画。难怪一位旅居台湾的蒙古族老人看了她的画,用不流利的汉语说:“这好像是我的老家。”听了这话,席慕容哭了,她能感受到那种对家乡的眷恋之情。 迟来的旁听生 “这十几年对我而言是一堂必修课,我很幸运能上这样的课,在故乡这个课堂里,我既没有学籍,也没有课本,我的身份只是个迟来的旁听生。我既没有生在内蒙古草原,如今也不会自己的母语,但十几年下来,我还算一个用功的旁听生。”席慕容这样评价着自己。 1989年8月22日,对于席慕容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46年的等待,在这一天变为现实。1989年两岸解禁,年逾不惑的席慕容在第一时间收拾行装,归心似箭,飞赴内蒙古。 在踏足内蒙古草原的那一刻,席慕容感受到一种获得新生般的震撼,获得自由与解放的超脱。行车在天边的草原,倾听着西拉木伦河缓缓流过,翻过了大兴安岭,兴安盟科尔沁草原就在那里。 在这片热土上,祖先曾流血流汗,开荒牧马;这里冬季冰封万里,夏季春暖花开,深深地吸一口气,感受这草原的气息——席慕容的内心被这一切激荡着,“我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认为这是自己用46年的等待换来的,我将我46年的积蓄释放出来,我觉得我心里存在一个草原”。 此后,席慕容身居台湾却以每年一至四次不等的频率回到草原,足迹踏遍内蒙古草原。“那里是我灵魂的栖息之地。”席慕容虔诚地说,内蒙古草原的美很难用诗来表达,但她喜欢用诗来表达对草原的一份深情。作为专业油画家的席慕容,觉得自己无法用手中的画笔描述美丽的大草原,被问及原因时,她说:“我觉得自己还是草原文化的旁听生,还无法画出我心中的那一片圣地。” 1989年的故乡之行,可以说是席慕容创作生涯上的分水岭,那个写《七里香》的席慕容,年轻的、孤独的、有一点忧郁的席慕容,再也回不去了。回到台湾,她独自在淡水山坡的工作室里闭门创作,三天两夜写出一篇五六千字的散文。写作时她还会常常哭泣。这种生活整整过了一年。一年中,她推迟了所有的画展,取消所有其他的计划,专注写她前往内蒙古的感受。 《席慕容和她的内蒙古》最近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定价200元。在上海书展的新书签售会上,一袭黄衫、笑眯眯的席慕容看到读者对着这本昂贵的新书爱不释手,却又不忍下手的尴尬情状,颇有些无奈。“这本书以照片为主,而且印数较少,成本太高导致定价较高。真的很抱歉。慢慢来吧,虽然现在有一些小读者买不起我的书,但是我希望等以后他们可以买得起的时候我的书还在。” 《席慕容和她的内蒙古》书中大部分照片都是席慕容自己拍的,她所用的相机是丈夫刘海北精挑细选的,尽管她对摄影一窍不通,连镜头上的数字、光圈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就是凭着对故乡的痴迷与眷恋,她把内蒙古草原的点点滴滴都收进了眼中。 文化传播者 “我觉得在我46岁踏上故土以前,这个世界没有给我一个正确的内蒙古,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仔细的、正确的内蒙古的草原文化。现在我想要加倍地补回来。在我书写、演讲的同时,我觉得自己在建构一个我的生命现场,这个生命现场是草原文化给我的启发,我希望跟大家分享。”如今,想要邀请席慕容讲诗,她不会去,但讲草原,她一定欣然前往。她说草原文化里,牧民的信仰与隐性的美德是最感动她的地方。所以,这十几年,席慕容带着幻灯、光盘、照片,到处去讲草原,讲故乡,她就是想把这种感动还有蕴藏丰富的草原文化传递给每一个人。 在上海图书馆关于《原乡与我的创作》的演讲会场,尽管听者多为颤巍巍的老人家,席慕容还是为蒙古草原上那些宽容善良的人们,为几千年来还在延续着的草原文明几度动容。 席慕容说,在踏上草原的最初十年里,她伤心,害怕。草原被破坏、沙化严重,移民太多,草原文化渐渐消失。然而,在最近的三五年里,她变得乐观起来。 在长期的旅途中她找到了草原的真正内涵,找到了家乡人特有的宽容乐观。在鄂尔多斯乌审召,她看到一位喇嘛制作一件佛雕时,她感受到文化的渊源还没有断层,信仰还在;在赤峰红山,她看到几百年的敖包四周还留有那一块块饱经风霜的石头和那三条意蕴深远的边线;在阿拉善,她看到了300年的神树,有祖祖辈辈的守树人住在树下护树,一年又一年。在大兴安岭的草地上,她看到一个像马蹄子的水滩,当地人说,那是圣祖成吉思汗骑马经过这个地方时留下的马蹄印,天长日久,马蹄印下长起了茂密的草,蹄缝间的陷处涌出了泉水。她感到神话还在,故事还在,就像其他的内蒙古文化一样一直不离不变。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是席慕容一再重复的话。“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我们没有理由不尊重他人的文化。每个人应该尽可能地保存自己族群的文化特点,不要忘记自己的根。”- 相关专题:新民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