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欲望都市》之后，四人组合成为女性题材的最佳选择，不过且不论外在形式的潮流感，即使在精神内核上接近《欲望都市》的高度，对于中国目前的女性作品，似乎也是一个相当遥远的目标。“无穷动”据说代表着“现代女性无穷涌动的内心欲望”，但在巨大的银幕上被无限放大的中年女人的脸庞上，呈现出更多的似乎是她们对自我的茫然和不确定，这种不确定甚至超过了都市单身女子的迷惘，或许这是因为在跨越单身这一阶段之后，婚姻和家庭仍然无法给这些女人一个确定的答案。
因为主演洪晃、刘索拉等人的身份，因为《无穷动》事先张扬的女性题材，更因为凑巧赶上了一桩沸沸扬扬的“馒头血案”，《无穷动》获得了比这部小成本制作原本应该获得的更多关注，这也许是件好事，毕竟《无穷动》的形态与一般国产电影很不同，在形式上导演做了一定的尝试，让少数有兴趣的观众“尝尝鲜”，或许也没坏处，尽管这“鲜”尝起来不是那么色香味俱全。
从对电影的愉悦感要求去衡量《无穷动》的话，恐怕很难让人满意，成本的有限和导演有意而为之地强调，几个中年女人在银幕上肆无忌惮地啃鸡爪、大笑、自曝情史，画面堪称“惊心动魄”。
正是通过这样直接的镜头，几个中年女人的现状也跃然而出，她们事业成功，经济富裕，无须顾忌他人看法，年龄和阅历也使她们可以强悍地表达自我，但是年龄和生理上无可回避的现实，和丈夫感情上的疏远，又使她们这个阶段的人生仍然并不完美，仍然充满了不可掌控的一面。这一点，无论是洪晃扮演的女主人妞妞，还是刘索拉扮演的女作家拉拉，平燕妮扮演的房地产商叶太太和李勤勤扮演的嫁过几任外国丈夫的琴琴，经济上的富足和思想上的前卫，所谓精英阶层的优越感，都无助于她们面对现实境况的彷徨。
如果说《无穷动》表现出了一些中年女人内心的状态，那么我认为恰恰是这种任何阶层女人都会有的彷徨感，而那些精英阶层的嘲讽和优越感，故作大胆的言辞，却使《无穷动》表现出局限于某个小圈子的自娱自乐来。
说实话，那种优越感是会隐隐让人产生厌恶的。虽然这样一部作品，它追求的或许只是一部分人的“自娱自乐”，但是精英未必就代表了真正的先锋意识，《无穷动》所希望用这几个女人的特殊身份来彰显的中年女人的独特魅力和自我价值，并没有涌现在那些肆意的大笑中，反而是内心的迷茫在镜头中出卖了她们。
几位主演中，惟一会令人产生些许好感的是李勤勤扮演的琴琴。在另外三个阶层略高于她、彼此关系也更深的女人面前，她明显表现出自卑和讨好的倾向，她在感情上比较脆弱，因此更容易流露自己内心的情绪，于是她反而成为四个女人中最为真诚、最能面对自我的一个。而其他三位，洪晃扮演的女主人在听闻丈夫死讯时仍然表现麻木，叶太太则始终处在嘲笑他人的状态，拉拉则明显是神神叨叨的文艺女中年。章含之扮演的张妈妈这一旁观者的角色，她时时忧虑的神色，表现出了导演在用镜头接近几位密友之余，还是保持了一个自醒的角度。
如果说《无穷动》对于男性观众来说简直像一个梦魇，那么对于女性观众而言，它恐怕也称不上一次真正的“女性主义宣言”。
□表江(北京影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