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第四次做人流了。”在北京市妇产医院计划生育科候诊室里，24岁的湖南姑娘小敏(化名)一脸无奈地告诉《生命时报》记者：“没怀孕时，挺想要孩子的，怀上了，又得打掉。”当记者询问反复拿掉孩子的原因时，小敏有些警觉，记者佯称自己也是来做人流的，她才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我想要孩子，可男朋友不愿意，只好一次次打胎。”小敏说，同居以来，几次意外怀孕的原因都是没有做好避孕措施。“他不习惯用避孕套。虽然事后我也吃了紧急避孕药，但还是怀上了。”记者采访这天是9月7日，小敏刚做完人流一
个星期，因为觉得“下面感觉怪怪的”，又来复诊了。她一边发短信一边对记者说：“做的时候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记者问她是否担心反复人流会影响日后生育，一脸懵懂的小敏显得有些恐慌：“我也不清楚以后会怎样，真怕自己不能生了。”除了略显紧张的小敏，候诊室里还坐着几个衣着时尚的女子，一个个气定神闲，要么看电视要么发短信，丝毫不紧张。而在“男士止步”的大牌子外，也没有看到记者想象中焦急等待的男士。
我国女性反复流产数量惊人
近年来，随着人们性观念的开放和生育年龄的普遍推后，未婚先孕和生育前反复做人流手术、药物流产的女性人数不断增加。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研究中心社会医学研究中心副主任、专门从事我国流产与反复流产流行病学研究的程怡民教授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据卫生部2004年的统计，我国每年约有700万例人工流产案例。“但这只是冰山一角，实际数字远远大于此。除了人工流产外，药物流产也占了很大份额。从上世纪90代初开始，流产药物的易得性已经大大增加，几大流产药物厂家每年的销售量都在剧增。”程教授介绍，反复流产在人流中所占的比例达30%—50%，最高的甚至达到15次；从年龄层分布上看，某项研究数据表明，25岁以上的人流者中有64%做过反复流产，25岁以下的占36.9%。全国人流和活产比例为60%，即每出生100个婴儿，就有60个适龄女性做了人工流产。
而上海的一项统计显示，两次以上反复流产率为44.1%，但仍有54%的已婚女性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在避孕失败导致人工流产的女性中，有77%的职业女性因心存侥幸而没有采取避孕措施。不久前，广州市三甲医院也做了一项数据统计，在做人流的女性中，1/3是未婚，她们的平均人流次数约三四次。人流手术增多后，由此导致的盆腔炎、宫外孕、习惯性流产现象也随之呈上升趋势，并且会影响女性性健康。
避孕措施不当是首要原因
提到反复人工流产，北京市妇产医院生育调节科副主任医师陈素文不无忧虑地说：“这就好比一块肥沃的土地，恣意、无限度地翻土、耕作，一段时间后，也就贫瘠了。”陈素文告诉记者，现在来做人流的女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羞怯了，一般都做过两三次，根本不紧张。当然，有的会对医生说谎，称是第一次来做。但陈素文说，有经验的医生轻易就能识破这样的谎言。在她接手的病人中，有个女孩20岁时做了第一次人流，4年时间竟然做了11次！“前几天，她打电话来，说自己又怀孕了，但这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陈素文松了口气。在朝阳区一家私立医院，记者了解到，这儿的医生接手的病人中，最多的做过18次人流。一位姓陈的医生告诉记者，不管以何种方式打掉孩子，对人体伤害都很大。那么，反复流产数量为何还居高不下？
程怡民教授告诉记者，从避孕角度看，首先许多人没有坚持避孕。在他所做的统计中，我国有40%的女性发生性行为时未避孕，而做过两次以上流产的女性中，仍有30%没采取任何措施。其次，使用现代避孕方法的人不多。在对流产妇女的调查中发现，40%的人使用安全期计算法，40%的人使用体外排精法。虽然有70%多的伴侣表示会用安全套，但长期坚持使用的只占8%。尤其在未婚青少年及无规律的性生活中，传统避孕方式失败率极高。再次，避孕方法错误，比如有人在性生活中安全套戴得晚，避孕药不是每天都吃，有31%的流产者把服用紧急避孕药当作一种常规的避孕方式，但都失败了。
危害大，女性应善待自己
“有些年轻女性把人流当成避孕手段或常规补救措施，甚至半年就做好几次，这种做法对自己的健康极不负责。”国家计生委研究中心、女性临床研究室主任吴尚纯教授遗憾地说，虽然人工流产相对安全、简便，但由于手术不是在直视下进行，吸宫和刮宫等操作只能凭手感来体会，手术时难免会损伤宫颈、子宫内膜及子宫肌层，造成出血、粘连、子宫异位、感染、子宫穿孔、月经不规律、闭经、腹痛、不孕等十几种并发症。人流次数越多，危害会更大。这是因为，反复钳刮子宫内膜，使子宫壁变薄，内膜越来越少，不但会引起月经紊乱、月经过少甚至闭经，还会造成生殖道感染、宫腔感染、盆腔炎、子宫内膜异位症，甚至输卵管阻塞。更可怕的是，反复流产会使女性未来生育的可能性变小，不但容易使女性难以怀孕，即使怀上了也容易流掉。“我遇到过不少曾反复做人流的女性，等她们想生孩子时，却痛苦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怀孕了。很多高龄产妇错过了最佳生育时机，真是追悔莫及。”
相对于人工流产手术，药物流产看似简单，但也有并发症，不仅有发生过敏反应的危险，药物不全还会导致流产后大出血，或者药流后阴道出血时间过长引发感染，甚至导致日后不孕。吴尚纯教授强调，不管手术刮宫还是药流，即使肉体上的损伤能很快恢复，内分泌变化对人体的打击也是巨大的。这是因为，正常的分娩是按一定规律进行的，机体对此有充足的适应和准备时间，而人为中断怀孕，机体因内分泌功能突然下降，没有缓慢的适应过程，会造成隐性伤害。此外，反复流产还会影响女性的心理健康，甚至引起心理障碍，每次流产前后，孕妇大多处于精神紧张、恐惧与内疚的状态中，反复流产者，思想负担就更重了，甚至在每次性生活中担心怀孕，从而影响性生活质量。
程怡民教授还指出，在流产女性案例中，还有一类被称为高危流产(半年以内有两次以上人工流产或年龄小于18岁)，其发病率、死亡率都很高，而由于反复流产导致的高危流产就占了40%。因此，降低反复流产率也是避免高危流产的最好方式。“女性朋友们一定要善待自己，”程怡民教授最后表示，无论手术流产还是药流，都只是避孕失败的补救措施，绝不能将其作为避孕方法。为了达到不做或尽量不做人工流产，一要坚持避孕，二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可靠避孕方法。此外，避免婚前性行为，也是最有效防止未婚妊娠和人工流产的方法。▲本报记者 田 野 王 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