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占领协和大夫莫名失踪

苏萌老人指着他一直珍藏的白求恩为他拍的一张照片，称白求恩的敬业精神对他影响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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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北京协和医院老楼西门。资料图片

　　曾任副院长的苏萌回忆，日军派人到医院任职，一些名医只好自办诊所

　　-人物档案

　　姓名：苏萌

　　年龄：81岁

　　身份：北京协和医院原副院长

　　抗战时期经历：60多年前，14岁的苏萌还是个文艺兵，当时随着东北救亡总会战地服务团，到达冀中军区给战士们送戏，有幸碰到了白求恩大夫。

　　更让他感到开心的是，白求恩还为他拍摄了一张照片。曾任北京协和医院副院长的苏萌，虽然没有亲历协和医院被日本人占领的这段历史，但他还是通过知情人了解到当时的情况：有些大夫失踪了，明知是被日本人关了起来，但大家都不敢出声过问……

　　一张小照片缠着好几层透明薄膜，周边的相纸已有些发黄，但照片中身穿仿制列宁服、左手叉腰的年轻小伙子，容貌依然清晰可见。

　　这个小伙子就是当时年仅14岁的苏萌。“这可是当年白求恩大夫给我拍的照片啊！”如今已是耄耋之年的苏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照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一张照片，与白求恩结下缘分

　　老家在江苏的苏萌，父亲是国民党军官，幼时的他跟随父亲生活。直到1937年，他到西安乐育中学上初一后才和父亲分开。

　　1938年7月，东北救亡总会战地服务团(简称东战团)到西安招人，能唱会演的他被录用了，并于1939年随团到了华北，真正地参加了革命。当时他才14岁。

　　当年3月，苏萌作为一名文艺兵，跟随东战团到了冀中军区司令部和一二0师师部驻地，在这里他见到了著名的战地外科大夫白求恩。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见面的场景，“第一次看到白求恩大夫是在一次文艺演出晚会上，他当时穿的黄色的列宁服格外引人注目，我心想要是自己也能穿上这样的衣服该多好啊。”两个月后，经军区首长批准，他们团的成员终于如愿穿上了按白求恩身穿“列宁服”仿制的服装。后来，在去一二0师驻地慰问演出的途中，苏萌偶然碰到了白求恩大夫。

　　“看到了我穿‘列宁服’的样子，白求恩大夫高兴地说：‘嗨，小鬼，很像小八路的，来我给你拍张照片留念吧。’”过几天后，这张照片由白求恩的翻译董越千交给了苏萌。“抗日战争天天随军作战，我的衣物被褥不知丢失了多少次，但惟独这张照片奇迹般保存下来了。”为了存放好照片，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先是找来两块一寸长宽的小木片把相片夹起来，又找了一个猪膀胱包裹起来，装进口袋，经历战火保留至今。

　　前沿阵地，现场目睹生死急救

　　抗日战场非常激烈，伤员的救护工作也同样激烈。

　　1939年4月下旬，贺龙指挥冀中齐会战斗。战斗开始后，苏萌所在的东战团也随着部队进入前沿阵地。途中，苏萌看到了白求恩正给伤员们包扎伤口。手术室就设在离阵地1公里远的地方，伤员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胳膊，身上尽是血迹，这让第一次参加战斗的苏萌和同伴感到心惊肉跳。

　　由于情况比较紧急，苏萌他们也顾不上与白求恩说话，只记得，当白求恩看到他们那副受惊的样子，通过董越千转告他们：“怕死就不是真正的文艺战士，要经得起考验。”此后的几年时间里，苏萌继续在部队剧团从事文艺工作。但是由于他的哥哥是学医的，再加上白求恩对他的影响，抗战胜利后，苏萌开始从事医疗工作。

　　日本管制，大夫纷纷另找出路

　　在苏萌的记忆里，1930年初，北平掀起办医疗诊所的热潮，到40年代初，西医诊所和医院就达130多家，其中包括有名的协和医院、道济医院等。在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这些诊所或医院都受到了影响。

　　“我虽然当时不在协和医院，但关于日本人来后，医院的医生被日本人如何管理等等，我还是听说了一些情况。”1983年3月调任北京协和医院副院长的苏萌说。

　　在日本人进入协和医院后的检查和监视下，有条件的美国医护人员已离开中国，而中方的一些医护人员则通过各种渠道，前去担任在非占领区运作的医疗和卫生机构的职务。

　　“日本人来了，大夫都纷纷另找出路，害得有些名医也寻找别的医院挂牌出诊，或自己开起诊所来。”苏萌回忆说。在1937年至1945年间，协和医院都被日军占领着，著名脑外科大夫关颂涛并没有离开北平，而是自己开了诊所。

　　据说，关大夫当时的手术费还很贵，特别是对一些敌伪新贵、遗老阔少的患者，找他做的手术费都是以金条来计算。而林巧稚大夫也到过道济医院挂牌出诊，这些知名大夫直到解放后，才被政府重新找回来。

　　同事失踪，大家相互不敢过问

　　目前，已经退休的苏萌，仍在协和医院任党委党风监督员。说起当时协和医院一些大夫的遭遇，他感慨万分。

　　“医院里的同事失踪了，大家问都不敢问，只是私下听说他们被日本人关了起来”，说到日本人的专制，苏萌激动地站了起来比划，“有时候熟人就是打照面，也匆匆而过，很少说话。”日本人在医院里实施了“日化”政策，派他们的人到医院来任职，为此一些科室的大夫经常莫名失踪，或是突然不让看病了，由日本医生来代替出诊。

　　据知情人向他透露，当时担任协和医院常务副院长的亨利·霍顿等外国人，也曾被关押在日本拘留营。

　　将装满往事和回忆的相册合上，苏萌若有所思地说，“被日本人盯着的日子很不好啊，我当时在冀中战场，虽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好过在北平被日本人管制。”

　　新闻背景

　　协和医院曾被日军当做兵营

　　1921年，美国洛克菲勒集团以教会名义，在北平投资建起协和医院，护士长级别以上的大夫都是美国人，这种状态一直保留到1937年发生“卢沟桥事变”。

　　协和医院被日本人占领后，医院的大夫被严加管制，许多人离开了协和医院，医院门诊时断时续。

　　1941年，日本人发动偷袭珍珠港后，协和医院成了日本人的兵营。1945年，日本兵败，协和医院由国民党接管，包括美国人在内的一些大夫、护士陆续回到医院工作。直至1949年北平解放，医院才恢复正常的门诊。

　　记忆关键词

　　●列宁服

　　1939年，苏萌作为一名文艺兵，在一次文艺演出晚会上，见到了白求恩，被他当时穿着的黄色列宁服吸引住了。

　　后来他终于如愿穿上了按白求恩身穿“列宁服”仿制的服装。白求恩还给身穿列宁服的苏萌拍了一张照片。

　　●白求恩

　　苏萌目睹过白求恩在战场给伤员包扎伤口的情景。

　　“白求恩大夫的那种面临危险仍然能坦然自若的精神，对我以后行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苏萌说。

　　●挂牌出诊

　　日本人占领协和医院后，大夫纷纷另找出路，害得有些名医也寻找别的医院挂牌出诊，或自己开起诊所来。这些知名大夫直到解放后，才被政府重新找回来。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汪城 赵琳娜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郭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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