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腐败无间道到腐败超限战

　　继“开平大案”后，黑龙江惊爆今年银行第一大案：双鸭山分行四马路支行96张汇票“离奇被盗”，被盗用汇票滚动金额达9亿多；案发之后，原四马路中行行长胡伟东、副行长王林，业务员沈洪泽、杨晓平、赵伟泽等5人迅速被捕；2月25日，这批汇票的出票人——一个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朱德全也在长春市落网；而那些银行官员、员工，是这起大案中通力作弊的帮手，使银行内部一系列监控措施如同被绕过的“马奇诺防线”，全无用武之地。（据3月6《财经》杂志）

　　此前，中行广东开平支行三任“前行长”许超凡、许国俊和余振东（已移交中方并认罪），内外勾结贪污挪用银行资金高达4.85亿美元，然后齐刷刷奔到美国去，这已经让人吐过不少次舌头了。而中行哈尔滨河松街支行大案也露出冰山一角，这起内外勾结的票据诈骗案涉及金额达10亿元之多，该行行长高山在案情败露后失踪，这大约也只能让人惊呆得缓不过气来。银行也真是银行，钞票就是多，动辄上亿，轻松一折腾就轻易变成了私人囊中物。

　　这是怎么了？《财经》研究员在评论中，把这种银行案件比作“矿难”和“禽流感”：前者是，处于末梢的基层银行就像矿井深处，矿难易爆；后者是，金融风险在瞬间就可以在整个银行体系中传染。其实更简单地看，一点也不难理解银行大案的根源，那就是8个字：内外勾结、权银携手。如此这般，从银行偷走1亿元和偷走1分钱，容易程度是一样的。

　　“为什么如此不具备技术含量的银行盗窃行为能够在十多年间连续重复？”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这里的本质就是腐败，与其他任何权力操控下的盗走国资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随着经济的发展，钞票的增多，贼胆的膨胀，腐败形态有了大的变化，那就是从“腐败无间道”上升到了“腐败超限战”。

　　电影《无间道》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无间道”，“无间”源自佛教用语，从梵文翻译过来称为“无间地狱”，是佛经中所描述的八大地狱之一，据说是八大地狱之中最苦的一个，堕入无间地狱的，是犯了极重罪者，所谓“一入无间，永无出期”，除了受苦，无他感受。“无间”是最黑暗的地狱，但行走在“腐败无间道”中的当然不止一人，曾几何时，贪污腐败者往往蒙受着胆战心惊、日夜不宁的巨大痛苦，甚至有人研究出：腐败分子往往寿命比其他人短。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败无间道”逐渐成了“过去时”，大小官员越来越多地掌握了一种“超限战”的技能，如今进行的是“腐败超限战”。

　　《超限战》是一本反响强烈的军事学术著作，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如今战场上不太见到“超限战”，“腐败场”上却越来越将“超限战”运用得炉火纯青了。所谓“超限战”，“意味着超越国界、限制和区分军事和非军事、武器与非武器、军人与老百姓的戒律”，摆脱禁忌、超越常规，以无招胜有招、以四两拨千斤，哪里都是战场、什么都成武器。“基地”组织发动的“9·11”就是一场“经典”的“超限战”，波音客机成了飞机中的“战斗机”。一个“超”字，便足以以一应万，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腐败分子正是这样，他们就是要打破一切规则的界限，绝不按常理出牌，其最大规则就是“无规则”，百无禁忌、超越一切，所以一个小小的基层银行行长，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强大的银行帝国的上亿资金“挑”出“金库”，装进“私囊”。

　　“为什么如此不具备技术含量的银行盗窃行为能够在十多年间连续重复？”现在再看这个问题，就更不难回答了：银行发生了“9·11”般的大案之后，根本就没有引起“反恐”般的“反腐”战，银行自身还是懒得有效设防、放任自流，对于潜在的腐败分子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这种“腐败超限战”在其他领域同样不“逊色”：3月8日这天《新京报》报道，因“贪污、受贿、挪用公款上亿元”，“航天功臣”、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第八任院长厉建中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没有“腐败超限战”的功底，“航天功臣”能那么轻易地超越界线、颠覆规则、突破限制，把上亿元公款从“公”字上头给“蒸发”了吗？同一天，《新京报》和《中国青年报》分别报道了“官员腐败是药价虚高源头”、“钟南山就药价虚高向药监局讨说法”：药价虚高和新药审批把关不严有密切的关系，“一些新药批文的速度从一个星期到几个月不等，批文价格低则数百万元，高则上千万元”；难怪2004年中国药监局受理了10009种新药申请，而偌大的美国仅仅受理了148种！“一纸批文”就“价值”上千万元，这与“一张汇票”发挥“超限”的作用，异曲而同工。

　　如果我们没有一点反恐战争的精神，那么，“腐败超限战”必将越演越烈，最终严重损害的必定是国家利益和公众福利。著名的美国兰德公司不久前出了一份题为《中国与全球化》的报告，反响强烈，因为他们认为“2020年中国会非常穷”；兰德公司亚太政策中心主任、亚洲政策首席研究员威廉·奥弗霍尔特在报告中提到中国的银行，可是“出言不逊”：“在未来的一段时期内，中国将面临巨大的挑战。中国的银行是我们所知道的世界上最糟的银行。”在对中国的银行“说现实”之后，他明确地对中国“测未来”：“按我们的标准衡量，2020年的中国仍将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国家。”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手段来对付“腐败超限战”，那么，届时必定会对人家的“预测”准确地变成“现实”而“一点脾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