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里埋
日前，在广州市人大会议上，该市市委书记林树森的一句“哄抬房价就是抢劫”，惹来舆论沸沸扬扬。不少房地产商都对他的“直言不讳”恨得牙痒痒，“独裁”、“铁面”，这是他们私下里给林树森的评语。但正是在林树森的铁腕治理之下，广州市的楼市从1997年至今一直处于平稳状态（3月29日《第一财经日报》）。
在全国各大城市的楼市都在煽风点火、水涨船高的背景下，广州市的楼市“我自岿然不动”，无疑是个特立独行的标本。在我看来，这个“铁腕治楼市”的标本价值就在于：政府放弃了与房地产商的暴利合谋，不仅从政府自身层面让利于民，还充分施展规范、治理、整顿的手段抑制楼市价格，从房地产商那里“虎口夺食”，增进市民福利。
实际上，某些地方政府与房产商的合谋，正是楼市价格飙升的深层原因。这就是有学者指出的“你发财我发展、成本社会化”的发展模式。房地产老板想发财，地方官员要政绩，双方一拍即合，共同将房地产市场炒作起来，而房地产开发中诸多成本则让社会和民众去承受。而林树森的“铁腕”则完全斩断了这种政府和房产商之间的利益链。比如，他本人就有意识地与房产商保持着明确的距离，那些房产商建的项目，他就是不去参观、视察、剪彩，也从不吃开发商的饭局。这样的“决裂”自然令开放商憎恨，但却撇清利益纠葛的嫌疑，为政府获得了相对独立和超然的监管空间。
在土地流转过程中存在超额利润，是楼市价格高涨的重要原因，而往往是开发商和政府共同瓜分了这笔巨大的“租金”。林树森的“铁腕”首先就放弃了这笔政府唾手可得的厚利。比如，他不让开发商参与旧城改造，反而由市区两级政府财政出钱，承担改造责任。然后实行“公产永迁，私产回迁”的方式，业主往往每平方米只需要补几百元的差价，这比起由开发商介入的模式，成本明显降低。不仅如此，林树森的“铁腕”还对房产商操控楼市的行为毫不留情。比如开发商声称，广州土地供应不足，所以房价一定会贵，企图利用供需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哄抬物价。这时，政府就站出来说话，及时发布土地供应、房地产交易等市场信息，保证市民买房时心里有底，谣传不攻自破。
但是，也不得不看到，林树森“铁腕治楼市”虽具有标本价值，却是一个孤独的标本。至少我不怎么期望该标本能推而广之，令其他大城市纷纷效仿。这是政府主导型的经济发展模式所决定的，也是现有制度约束下房产商与政府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决定的。而如果这种深层次的根源不除，政府就很难回归其规范房产市场的“守夜人”本位。
另外，还不得不说，林树森的“铁腕治楼市”具有浓烈的“人治色彩”。比如，他一再声称“在我的任上，不再通过行政审批方式批一块经营性房地产用地”。开发商之所以难以突破林树森这“最后一关”，要害就在于他自己完全放弃了审批那些变通项目的权力。来一个，他说不合规划，枪毙；再一个，再枪毙。但是，假若市委书记不是林树森呢？他是否也能自动放弃土地审批权？我看不一定。不把硬性的制度规定纳入法治化轨道，也很难指望林树森的继任者能“萧规曹随”。实际上，正因为如此，很多房产商巴不得他早日离开广州。林树森马上就到60岁的退休年龄，那么广州还能幸运地等来又一个“铁腕治楼市”的林树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