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广州举行的“按揭生态圈的构建———中国按揭行业格局与前景”论坛上，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院的董藩教授表示，目前房地产市场不存在价格虚高的问题，也不一定存在着泡沫等现象，“房地产市场秩序混乱的根源在于民族文化”。(《南方日报》7月6日)
和教授谈文化是危险的。不过，好在教授并不等于真理的化身，于是我也斗胆从文化入手与董藩教授切磋一番。我以为，董教授与民意唱对台戏，好歹也算他表达的权利，但
把楼市混乱的根源怪罪于民族文化，有些数典忘祖，也有些哗众取宠。
董藩教授称，为什么时下中国“自建房运动”、“不买房运动”此起彼伏？始作俑者是中华民族文化。“西方国家、东南亚国家为什么没有这种现象？因为民族文化不同，他们笃信基督教、佛教等宗教，讲求内心的约束，而我们没有。”我觉得董教授有些睁眼说瞎话。真的西方人讲求内心的约束，而我们没有吗？如果中国人不讲究内心约束，那“吾日三省吾身”怎样解释？“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怎样解释？以自我约束为核心的礼教传统持续几千年，董教授能视而不见吗？
“自建房运动”、“不买房运动”虽然带有浓重的乌托邦色彩，但体现的价值取向颇有些像“非暴力不合作”。换言之，你开发商和银行大赚特赚好了，我回到自然经济时代，自己建房住，不招谁不惹谁，难道不可以吗？甚至，我心甘情愿三代同室甚至蹲在人家屋檐下发誓不买房，难道不可以吗？人家已经被逼到自己建房和不买房的地步，难道还不够“讲求内心的约束”吗？明明是极端“讲求内心的约束”，董教授为何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呢？
董藩教授还认为，这么多人希望房价下跌，也表现出民族心理方面的问题。西方人崇尚“等贵贱”，而中华民族讲求“均贫富”，人们普遍有“仇富”心理。我以为，西方的民主传统比我们深厚，这有点道理。但把购买者对房价下跌的期盼怪罪于“均贫富”心理，又有些牛唇不对马嘴。无论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只要他有购买欲望，就肯定希望价格合理一些。但问题在于，相对于绝大多数市民的收入而言，当前的房价真是合理的吗？穷人对房价下跌的期盼，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
更何况，即便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穷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即便公众认为“居者有其屋”是穷人和富人共同的权利，董教授又何必对“均贫富”的朴素理想“义愤填膺”呢？难道基尼系数早已越过警戒线的中国，贫富差距还不够大吗？在一个各阶层资源占有量差距悬殊、矛盾尖锐的社会里，西方文化所推崇的“等贵贱”也就成了空中楼阁。
“楼市混乱的根源在民族文化”的观点，使我联想到了房产大鳄潘石屹将房地产发展与民族复兴联系在一起的高论。董教授、潘大鳄都将房地产的是是非非提高到了民族的高度，让我想到了“拉大旗做虎皮”的典故。只不过，无论潘石屹怎样鼓吹房地产业的功德，人家总还带有自我激励和行业激励的动机，并且这种动机无须否定。因为房地产商无论赚了多少银子，只要没僭越法律禁区，都还算得上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但是，一个只懂得为富人鼓吹却对穷人居住愿望没有一丝同情的教授，只能再一次让人想起某些学者“不知道老百姓是谁”的立场。
董教授抨击穷人的住房愿望时这文化那文化，但他至少没有懂得“天下为公”的文化，没有懂得“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的文化，没有懂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文化。以民族文化的这些标准来衡量，这样的教授甚至算不上一个有“文化”的人。
■朱胜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