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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要严肃审视蚂蚁变大象的过程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10日14:58 金羊网-羊城晚报

  □治平

  闹得沸沸扬扬的“高州物管打死考上清华学生”网络谣言一事有了最终结果。经查实,发生在6月21日的这一事件造成5人轻微伤,未有人死亡;当事学生为高州二中学生,今年高考成绩总分524分,并非传闻中的“高考状元”和“刚考上清华的学生”,昨日《羊城晚报》报道,在互联网上制造并传播谣言的李姓、郑姓违法人员被缉,分别被判治安拘留和罚款

  将此谣言与其所本事实比照,可以发现,谣言中增加了物管草菅人命、下层民众艰辛维生、贫困学生自强不息、官场恶势力膨胀虐民等臆想“母题”,将这些“母题”中的每一个单独敷演,都可以成就一篇悲情小说,如今它们在一个“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事件”中集体亮相,再以“死亡”和“高考状元”、“清华学生”等要素为催发酵母,就怪不得要引致网上舆情汹汹,还“惊动中办和教育部”了。

  据报道,网络传谣者李某和郑某是依据亲耳听来的传闻而撰写的帖文,他们所听到的传闻中,“应届贫寒高中生帮母亲卖菜时遭管理人员殴打致死”这一最重大的谣言内核已经成形,他们只是谣言的下级传播者,只不过将谣言忠实地传到了网上,并在细节上做了夸大,由于网络的巨大传播力,他们的这一小动作才成为至关重要的大动作。但从谣言的发生学意义上来说,他们并未对谣言的完整形态作出决定性的“贡献”,那么,谣言是在哪个阶段实现突破,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社会心理学家曾作过多种传谣实验,他们发现,每当人们在传递某件事时,常常出现遗漏、颠倒和错误,甚至进行任意的增补以自圆其说。其中一个实验是,由106人同时观察一个偶然事件,随后要求他们报告自己所观察到的情况,最后与摄像对照,发现正确率只有3%,如果在实验中使用暗示性词语询问被试者,或被试者处于某种情绪下,其错误率更高。人们在描述事件时,常将一些“不合理”的材料略去,而补入“合理”的或“可能”的“修正”,当他们将自己亲历或耳闻他人转述事件转告别人时,就可能在有意无意间将其联想附会,自圆其说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如此,传谣者心中划分“合理”与“不合理”的标准就成为一个关键性的变量。分析者认为,这一标准具有原始性和情绪化的特征。它往往是受传者期待被支持的某项疑虑或憎恨、渴望被证实的某项恐惧构成的,如果这些疑虑、憎恨、恐惧未从谣言中得到足够的证实或支持,转述者(先前的受传者)就会在各个方向加强它。历尽无数次这样的改造,谣言就成了与事件母本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真相”。蚂蚁最终被传说成了大象。以历史小说著称的文学家大仲马说:“历史是什么,历史不过是用来挂小说的一颗钉子!”仿此,我们可以造一个句子:真相是什么?真相不过是用来挂谣言的一颗钉子。

  具体到本次谣言,物管草菅人命、下层民众艰辛维生、贫困学生自强不息、官场恶势力膨胀虐民等虚拟“母题”或存在于民族集体无意识中,或真实地呈现于当代中国,民众心中潜藏着与之相对应的某种疑虑、憎恨、恐惧,在这些情绪的作用下,转述者纷纷向上述“母题”靠拢,为母本“添姿添彩”,在这种集体文学创作式的传谣中,某一个具体细节出自何人之手,几乎已不可考。

  谣言来时沸沸扬扬,要迅速止灭也并非不可能。然而,正如不少评论指出,该谣言的持续,与有关部门的迟钝反应有很大关系:在谣言内容与事实母本之间出现如此荒谬之背离的情况下,权威部门及时站出来,用铁的事实说话,谣言是很容易止息的。另外,此次谣言流传的重灾区是在网上,依据近年来谣言传播规律,网络已成为传谣利器,但同时,如果介入及时,网络也可成为息谣利器,可惜有关部门在这方面作为不大。

  行文至此,笔锋似乎指向了当代社会批判,但作者本意并非可以如此化约。事实上,考察谣言史,几乎所有社会形态都出现过或大或小的谣言。在号称“盛世”的乾隆年间有“叫魂”恐慌,在清末,有对民族命运产生至巨影响的“反教”谣言,在1986年的法国,有“黑寡妇”(一种可以杀死婴儿的蜘蛛)谣言,在菲律宾,有吞食男性生殖器的拉普拉普鱼的谣言,在20世纪的美国,周期性地出现可口可乐瓶中发现死老鼠的谣言……只要社会未臻完善,只要人还有局限性,谣言就不可绝迹,而我们知道,理想国从未出现,人性也从来是那样脆弱。但运用各种公器及时令人们迅速理性起来,却又是止谣的不二法门。

  分析谣言的发生机制,有利于把握社会的深层次焦虑,有利于官民双方的自我审视,有利于建设更完善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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