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小民 图/邝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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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前不规范的市场经济中，一些政府部门不断扩大化、强化本不必要的监督、审批、检查的权力，以实现本部门的利益。一向被认为清水衙门的文化部也不甘落后，瞄准了大众娱乐的卡拉OK，成立了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建立全国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而且，这项工作效率之高令人乍舌。目前已建立了统一的KTV曲库系统，并将在武汉、郑州和青岛试点。
政府做这些事情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的。文化部这种工作的目的首先是防止不健康的歌曲进入KTV。
“不健康的歌曲”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时，邓丽君的歌，李谷一的歌，深受群众喜爱，却被打成不健康的“资产阶级靡靡之音”，不许传唱。此后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又有一些歌曲被戴上“不健康”的帽子，打入冷宫。我们从来没有判断“健康”与“不健康”歌曲的法律标准，仅仅靠领导的好恶来做出判断。全社会只能唱同一首领导喜欢的歌，岂不又回到当年“八个样板戏”的文化沙漠了吗？我们文娱活动的指导方针应该是“百花齐放”，以“不健康”为由封冻某些歌曲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卡拉OK是一种大众娱乐形式，参与的有各阶层的人，他们的爱好不同，所唱的歌曲应该是五花八门的。去歌厅唱歌可以是享受，也可以是放松或发泄，唱什么歌，无关社会精神文明。唱了那么多年《学习雷锋好榜样》，社会风气并没有好转，唱样板戏的人也并不是怀念“文革”那段罪恶历史；喜欢唱《幸福不是毛毛雨》的人也并不颓废。不同的歌曲有不同的人喜欢，哪有什么“健康不健康”呢？非要把一些歌曲打入“不健康”之列，还有歌曲创作的繁荣吗？何况，各个歌厅曲目的多少，选什么曲目正是它们的核心竞争力之一。由官方统一了曲目，到哪里唱的歌都一样，卡拉还有什么OK吗？
由这种行政机构来确定什么歌曲健康，可以唱，有点“领导高明论”的意思。似乎只有领导能做出正确判断，保护大众不中毒。千万不要忘记，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好歌不是由领导“钦定”的，是由群众决定的。人们喜欢唱什么，什么就是好歌。由领导指定只能唱几支健康歌曲的时代应该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总是以“小人之心”在想，统一KTV曲库背后是有经济利益的。想让你的歌曲被定为健康歌曲进入曲库吗？拿钱来。当能否进入曲库在卡拉OK中被传唱设了一道审批的门槛时，这门槛就是收费站。这种收费是公开的，合法的，即使每支歌曲收费不高，也够从事这种管理工作的机构人员好好享受了。不公开的呢？既然能否进入曲库的资格由人说了算，那些“三个代表”没学好的人，就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来“寻租”了。这种歌曲进入曲库权的垄断又成为一块腐败的滋生地。
建立统一曲库的另一个善良动机是保护版权，协调唱片业、著作权人和卡拉OK经营者之间的版权矛盾。保护版权的确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但这样一个机构能否真正达到保护产权的目的，我却持怀疑态度。保护版权是执法的事，这种文化中心之类的机构并没有执法的权力。它们自称是为各方搭建一个平台，由各方自愿参加协商。既然是自愿，人家有关各方就可以自愿不参加。至今为止，他们与著作权人之间的谈判尚未开始。换言之，还没人买他们的账。版权的利益相关者完全可以自己协商解决，为什么非用你这个平台？一个没有执法权的机构要声称解决版权问题，这本身就是越权的说法。卡拉OK经营者侵犯著作权人版权的问题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但涉及的经营者太多，解决起来颇为不易，不是搞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机构就可以解决的。我看解决版权问题云云无非是实现卡拉OK歌曲垄断的一个美好借口而已。
这个“全国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本身就是一个怪胎。据介绍是政府(文化部)主导，市场参与。代表市场的是中文发文化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由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控股经营，这个中心又是文化部下属的事业单位。文化部和自己下属的事业单位合作怎么就成政府主导，市场参与了？他们声称这样做不是为了赚钱。文化部不会养活下属的事业单位，不赚钱，他们如何维持与发展？曲库建立后，卡拉OK经营者要交费使用，这笔相当大的费用交给谁呢？这样的怪胎无非是利用行政权力，垄断卡拉OK歌曲，获得本部门利益而已。它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我并不去卡拉OK，之所以关注这件事是因为它反映了政府职能的错位。一些政府部门不是立足于为市场服务，而是利用自己的权力从市场获利。面对巨大的卡拉OK市场，文化部门和版权部门都在力图一统江湖。这种一统江湖，除了给这些部门带来利益外，对文化市场的健康发展和竞争并无好处。政府职能的错位正是当前市场秩序混乱的原因之一。
温总理一再指出，当前改革的中心是政府职能的转变。那些热衷于一统卡拉OK江湖的部门应该好好体会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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