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常年穿梭于大排档的餐桌间，他们的眼神时刻盯着餐桌上的残羹剩饭——这些人就是没有工作，甚至没有住所，每天靠吃别人的剩饭充饥的“吃剩饭族”。对此，医生表示，吃剩饭易得肝炎和肠炎；一些看客认为，剩饭会让人“越吃越懒”，浪费的食客们应节约粮食，帮帮“吃剩饭族”“戒毒”。(详见本报今日报道)
面对悲情况味浓厚的“吃剩饭族”，医生和一些看客的解读视角让我颇感错愕——他们好像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真空人。医生的职业习惯也罢、看客的理性分析也罢，都正确得无以复加，但很显然，这种生理上“关怀”和心理上的“理性”，放在此处都显得太过轻飘了。对于一个饥寒交迫，甚至无一张安稳床榻的人来说，讲传染病的危险和道德风险，无异于久锁深宫的晋惠帝诘问百姓“何不食肉糜”。
除非迫不得已，谁愿意以吃剩饭为生？谁愿意每天在饭厅中放弃尊严去争抢食物？“吃剩饭族”没有工作、没有住所、没有保障、没有保险……尽管我们不排除其中有好逸恶劳之徒，但谁又能否认其中更多的是老弱病残、无依无靠的贫困者、流浪者和失业者？他们不偷、不抢、不诈，只图吃口剩饭，填饱肚子，所谓帮“吃剩饭族”“戒毒”之说从何说起？难道非要逼着这些人忍受冻饿，或横尸街头，才是为他们好？
判断一个社会是否有良知，人与人之间是否有温情，从对待弱势者的态度中比对待强势者的态度看得更加分明。既然我们现在不能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那么，我们就应该允许其中部分人以某种“亚生存方式”，在缝隙中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小商小贩当街摆摊如此，“吃剩饭族”亦是如此。如果仅仅简单粗暴地以“非制度”、“不道德”相指责，那么我的反问是：谁逼着他们“非制度”、“不道德”？谁不愿过体面的、合道德的生活？我们的身边有太多的看客，这到底是因为“自负的理性”太多还是悲悯的情怀太少？是离苦难太近而麻木了，还是离苦难太远而轻视了？
是的，经济发展需要秩序，而小商小贩破坏了这种秩序；富裕起来的人们渐渐也追求情调了，不容“吃剩饭族”在一旁打扰雅兴。但是，贫穷毕竟是贫穷、饥饿毕竟是饥饿，在“生存”二字面前，谁有勇气说秩序和雅兴更重要。
张若渔(湖南长沙高校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