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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向他们伸出了手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4月08日10:38  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

  最初,志愿者对国民党抗日老兵持有一种复杂的心态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陈安庆 | 湖南报道

  彭彦无法忘记那个搂着柴火的佝偻背影。

  2007年5月的一天,彭彦见到了已年过八旬的潘振华,潘参加过著名的新墙河战斗。

  古旧的军帽粘满了灰尘,脚上的猪皮鞋已经裂开,脚趾头都露出来了。漆黑的小屋里,照相机的闪光灯映出老人蜷缩在角落里的轮廓,对光线毫无反应。

  邻居反映,潘振华的儿子在平江做生意,“很少管老人”,失明15年的老兵,还得自己上山捡柴。

  随后他们看到,老人出门时,带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一头绑在家里,一头系在身上,摸爬向屋后100多米高陡峭的山坡。捡到柴火后,再顺着绳索轻轻地爬回来。

  “老人家,您最希望得到什么?”彭彦问。

  2008年9月22日,彭彦、杨卫清接到一个电话:“潘振华去世了!”电话那头声音急切。两人心里一震,朝着新墙河方向深鞠一躬。

  事后得知,那天下午潘振华像往常一样顺着绳子上山,回来时不小心摔在草丛里,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杨卫清和6名“湖南老兵之家”的志愿者,风尘仆仆地赶往岳阳新墙河吊唁---在阵阵哀乐中,彭彦再次看到潘振华,老人的笑容凝固在一幅遗像中。

  辗转南北的潘振华,至死只拥有一个过于粗略的称谓:抗战老兵。

  5年捐助100位老兵

  2004年,北京一外贸公司的白领韦志华,将一位作家写的“老兵文章”发表到“崔健论坛”。作为论坛管理者,她发起了网友热烈讨论,很快互助抗日老兵论坛正式启动。成立之初,援助的老兵多为云南地区的中国远征军老兵。

  2100元,是这个民间组织第一次筹款的总额,这笔资金援助了云南保山市40名抗日老兵,每人50元。互助资金由保山市委宣传部设立专户,指定专人负责管理。

  2006年1月,韦志华开始了她的云南十日行,看望受助的中国远征军老兵。2007年5月,为纪念抗战爆发70周年,彭彦也组织起11位驴友,一路寻访老兵。

  随后,参加援助的论坛网友达成了一种默契:每人每月拿出50元钱“一对一”互助老兵,直到老兵身故。从2004年到2007年,互助抗日老兵论坛共收到汇款18余万元。 捐款者中包括下岗工人。

  2008年,由于多方原因,韦志华逐渐淡出。随后,范玲、彭彦、杨卫清等人接过韦志华手中的接力棒。

  通过持续不断的寻访,5年间,他们共捐助100多位抗战老兵。

  2008年10月19日,援助中国远征军的活动达到了一个高潮:在《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孙春龙的倡议下,民间力量与媒体联动,将流落缅甸65年的远征军老兵李锡全接回了湖南常德。

  2009年,互助抗日老兵“一对一互助”重新启动,59位老兵将继续得到捐助。

  志愿者独力难支

  杨卫清和彭彦最近每天都在看《我的团长我的团》。

  “尽管许多地方与史实有出入,但至少能让人们关注中国远征军。” 杨卫清说。

  尽管“纯民间公益、非商业、非官方、不具任何政治立场”的宗旨挂在论坛醒目部位,但仍有人不理解,说他们“作秀”;再加上人们心中对于国民党军队的固有偏见,“老兵之家”的援助之路仍然艰辛。

  志愿者们都不富裕。2008年,杨卫清去云南接老兵李锡全回家,给单位请了长假,总共花去了4000多元,回来后女友和他起了“小摩擦”。

  “ ‘老兵之家’的每一次活动都是AA制,团队内部并没有固定的分工,大家合作靠的是一种默契。”杨卫清说。

  即便是募捐到的微薄资金,偶尔还会遭到质疑,让他们感到委屈。实际上,在钱物方面,志愿者们做了规范,“社会援助的钱物造册备案,且直接送到老兵手中”。

  “官方和企业的援助十分有限。”彭彦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彭杨二人表示,他们已经想好,4年为一个周期,将援助行动继续下去。

  重新理解了战争

  “老兵最需要的其实不是物质,而是渴望重新获得社会的认可。”彭彦说,“老兵之家”曾发给老兵一枚荣誉章,但回家后,荣誉章丢失了。焦急中,老兵写信给彭彦,希望再拿到一枚,即使花钱买都可以。

  很快,彭彦向老人邮寄了一枚新的。

  长沙县的一位老兵去世后,家人曾把志愿者请到家里,一家人齐刷刷跪在他面前。“这是父亲的遗愿,你是我家的恩人。”老人的儿子说,你们让我父亲回到了70年前。

  彭彦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许多远征军老兵,只能把自己当年浴血抗日的记忆深藏在心底,甚至不敢对自己的儿孙提起。

  “在援助老兵的过程中,不是我们用爱心帮助他们,而是我们被老兵深深地震撼,觉得欠他们太多。”杨卫清说。

  2008年元月的一次探访过程中,远征军老兵黄瑞祥的讲述,彻底改变了杨卫清对于战争的看法。

  老人经历过缅甸战役、印度训练、反攻缅甸、翻越野人山等大小战事。交谈中,黄老显得很愉快,但问到野人山的往事,老人却在瞬间沉默。他一动不动,在5分钟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沉浸在回忆里。5分钟后,老人才回过神来。

  蚊子、毒蛇、疫病过后,黄瑞祥所在的重机枪连,出发时官兵共133人,从野人山走出来,仅剩下16人。

  和杨卫清一样,之前,彭彦跟网上的所有愤青一样,动不动就声言“打仗”。如今他比其他同龄人更渴望和平。彭彦说,和平年代的人们难以想象,争夺松山那样的普通小山头,会死去一万多名中国士兵。在淞沪会战中,每10分钟就有一个连的人全部牺牲,1个小时就可以伤亡过万。

  国家越来越包容了

  现在,志愿者们最害怕的就是时间。许多老兵逐渐故去。他们感到援助活动的紧迫:寻找老兵、在生活和精神上帮助老兵,拍照采访为他们做“口述历史”。

  2008年4月,彭彦前往平江走访远征军老兵朱锡纯。年过花甲后,朱锡纯把当年的参战经历写成了20多万字的回忆录《野人山转战记》。这本回忆录一直还没有变成铅字。

  比之民间组织,援助老兵的个人行动也越来越广泛。浙江天台县的范许洋在挨家挨户走访后,找到了10位健在的抗战老兵。

  “最初我们对这些国民党军中的抗日老兵,持有一种复杂的心态。”杨卫清说,现在想:“其实在八年抗战里,都是保家卫国,流血牺牲,这些士兵,难道应该湮灭在历史中?”

  彭彦说:“地方政府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没有阻止我们的民间救助,我想时代在发展,我们的国家也是越来越包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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