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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岁儿子在地震中失踪 母亲踏上不休不止寻子路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07日09:54  京华时报
4岁儿子在地震中失踪母亲踏上不休不止寻子路
贺先琼手捧儿子照片,在寻子路上。孙炯摄

  贺先琼,女,32岁,北川县曲山镇人。地震中,她4岁半的儿子王文骁失踪。偶然发现一张酷似儿子的男孩照片,从此踏上漫漫寻亲路。结果证明,那张照片中的男孩另有其人,而她至今仍在等待奇迹。

  生活无法假设

  原来那个QQ号码,贺先琼已经很少用了。在寻找儿子王文骁的日子里,那是她与外界保持联络的重要通道,很多信息都通过它获得。 

  地震中,4岁半的文骁失踪,那时,他在北川县城曲山镇曲山幼儿园就读。 

  原来那个QQ“好友”多达数百人,大部分是在寻找文骁时添加的。有提供线索的热心人,有联系采访的记者,有的网友添加进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对贺先琼说上一句安慰的话。 

  一上线就人头攒动,分不清谁是谁。为了工作,贺先琼申请了新QQ号码。手机还是原来的号码,她说,这个号码会为儿子永远保留。 

  相熟的记者来北川采访,往往会给她打个电话,或者过来看看,随便聊聊,一般不大谈论文骁。 

  如果没有看到那张照片,她是不是早已经死心了?那样日子是不是不至于如此煎熬?可她也知道,生活无法假设,就像无法假设:如果没有那场地震。 

  孩子地震中失踪 

  地震时,贺先琼正在自己的复印店里忙碌。天崩地裂的瞬间,她冲了出去,房屋在她身后坍塌,“吓傻了。” 

  公公、婆婆居住的楼房被垮塌的山体掩埋,连位置都难以辨认。找到儿子所在的曲山幼儿园,也是同样的情形。 

  王家岩,这个毫不起眼的地名,留给多少北川人刻骨铭心的伤痛记忆。地震中,王家岩的山体从300多米高空垮塌,200多万方土石倾泻而下,覆盖大半个老城区。依山而建的曲山幼儿园、曲山小学、北川县人民医院等十几个单位全部被埋,上万人在此遇难。 

  贺先琼一路找,一路喊,不见儿子身影。 

  她随人流撤往绵阳,在灾民聚集的九洲体育馆,她转圈找,生怕看漏一个人,依然没有儿子消息。 

  看到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们和亲人抱头痛哭,她觉得好羡慕。 

  几天过去,贺先琼慢慢接受了一个事实:乖巧可爱的儿子,可能真的走了。 

  领了抚慰金,为儿子注销了户口,她说那一刻很不忍,“如果孩子的户口还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获救男孩照片 

  伤痛埋在心底,生活还得继续。在亲友帮助下,贺先琼购置机器重操旧业,在安昌开了一家复印店。 

  然而,一张照片的出现再次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去年7月15日,贺先琼去绵阳办事,路过一个宣传抗震知识的展板时,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一名身穿红色上衣的小男孩,被从废墟中救了出来,仰着的脸满是泥土,左手缠着绷带,旁边还有一人手持棉签为他擦拭额头伤口。 

  由于仰着脸,小男孩的长相看得并不是很真切。贺先琼看了又看,觉得他的眉眼和儿子像极了。照片上的红色上衣,儿子正好也有一件。她认定这个成功获救的小男孩,就是文骁。 

  她找到展板的制作单位,对方说,照片是从网上下载的,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这张照片的出现,在贺先琼看来,带着某种神秘的征兆。她说,看到照片的前一个晚上,她在震后第一次梦见儿子;那天她原本不该在那个地方下车的,却莫名其妙在那里下了车;那个展板第二天就撤了,她晚一天就不可能看到那张照片……她确信:这张照片一定与她有着某种特殊关联。

  三个“目击者”

  贺先琼从网上找来照片,制作了很多传单,逢人便发。她还在报纸上刊登了寻人启事,还在网上广发寻人帖,希望有人能就那张照片提供更多信息。 

  一个月过去了,有网友告诉贺先琼,那张照片是他一位名叫李艺的朋友拍摄的。贺先琼辗转联系上李艺,对方告诉她,那是他5月13日拍摄的,地点在曲山幼儿园附近。 

  至于其他情况,李艺说他记不清了,他也提供不了当时拍摄的原始照片。 

  第二条线索来自一名安徽籍退伍老兵,据这名老兵说,他5月13日在北川参与救援时抱过一名小男孩,和照片上的孩子很像,但他不知孩子后来去了哪里。

  第三条线索来自一位叫李丽的志愿者,她说照片上手持棉签为孩子擦拭伤口的是她,后来伤者被一辆标有“军区”字样的救护车接走。 

  顺着这条线索,贺先琼找到成都军区总医院。资料显示,该院5月13日救治过一位名叫王文涛的4岁男孩。 

  名字那么像,会不会是孩子没说清楚?还是大人没听清楚写错了? 

  病历却让贺先琼失望了,王文涛四肢没有受伤,与照片上左手受伤的孩子情况不符。 

  线索到这里都断了,贺先琼却并不灰心。三个人言之凿凿,照片上获救的男孩来自北川,那一定是她儿子。 

  担心他忘记身世 

  越来越多的网友和多家媒体注意到了贺先琼寻子的消息,一些真假难辨的线索,也不时浮现。 

  一名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的网友回复:孩子现在很好,在幼儿园,不用担心。 

  惊喜!可是,贺先琼后来得知,这居然是一名网友为了安慰她而撒的谎。 

  论坛网友启动“人肉搜索”,很快有人从广西柳州报料:在公交车上看到一名男孩很像文骁,被一名男子领着,可惜没有拍下照片。 

  10月,贺先琼接到多个从江苏江阴打来的电话,说当地一名陈姓志愿者从北川返回时,领养了一名男孩。 

  来不及请当地有关部门核实情况,贺先琼立即飞往太湖之滨。那头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她就开始盘算怎么把孩子带回来。她想,飞机起降时噪音很大,会吓着孩子,那就带他坐火车回家。 

  找到志愿者陈先生的过程很顺利,结果却令人失望。那些信息提供者闹了一个大误会,陈先生根本没有从北川带回过孩子。 

  在陈家,贺先琼只见到了陈先生四五岁的儿子,她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泪流满面。 

  人海茫茫,难觅爱子踪影。贺先琼却相信,儿子一定是被别人私下收养了。她担心的是,孩子太小,说不清楚自己身份。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他长大了会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世? 

  获救男孩另有其人 

  经历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去年11月的一天,贺先琼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组照片,其中便有她所熟悉的那张红衣男孩获救的照片,上传时间为5月13日下午两点。可是,照片的文字说明却称,这组照片都是在什邡拍摄的。同组的照片上出现多名医护人员,仔细辨认发现,他们的胸牌上,确实写着“什邡XX医院”字样。 

  难道4个月来指引她寻找儿子的那张照片,根本与北川无关?难道照片上那个她一直认定就是文骁的男孩,其实另有其人?李艺、李丽和安徽老兵的话,又是怎么回事? 

  费尽一番周折,贺先琼联系上了这组照片的拍摄者。对方向她详细描述了照片的拍摄、发布过程:这些照片都是他和侄子在什邡拍摄的,时间为5月12日下午四五点,那时地震刚刚发生两个多小时。当晚,他将部分照片传到网上,次日下午又上传了剩余照片。 

  这些话让贺先琼陷入绝望。她不死心,赶到什邡,找到震后收治伤员的两家医院。人家告诉她,照片拍的确实是什邡震后抢救伤员的情况;什邡的医院收治的都是本地伤员,没有从北川转运过来的。 

  问了很多医生、护士,最终也没能确认照片上获救男孩的身份。但这对于贺先琼已经不再重要,照片的原始出处得以确认,足以说明那个幸运的孩子,并非文骁。 

  仍然期待奇迹 

  从什邡回来后,贺先琼就很少上网,她说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从此,她不再整天泡在各个论坛里四处搜寻有关儿子的蛛丝马迹。 

  复印店仍然沿用原来的名字:旭光复印部,她说希望这个熟悉的名字有朝一日可以指引儿子更方便地找到她。 

  前不久,贺先琼又花两万多元添置了一些设备,不大的店面被挤得满满当当。生意越来越有起色,忙忙碌碌就是一天。 

  到安昌快一年了,贺先琼仍然很不习惯。 

  安昌原系安县县城,后来县城迁往花荄,这个安昌河边的小镇沉寂下来。5·12地震后,北川县政府临时搬至此地,小镇再次热闹起来。贺先琼觉得这里跟原来的北川县城曲山没法相比。 

  她说,曲山多好啊!群山环抱,湔江蜿蜒而过,小城干净整洁,很安静,人不多,走在街上都是熟人,日子安逸舒适。她一声叹息——说没就没了。 

  她又说,这些都没什么,钱没了可以再挣,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不怕一无所有,只要人在。 

  可是,她的文骁在哪儿?她说一直生活在对儿子的愧疚中,“在孩子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却没能保护好他。” 

  她说,一直期待新的线索出现,原先那个QQ的名字也一直没变:寻找王文骁。    本报记者 欧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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