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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枪,便觉自己天下无敌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8月05日17:21  观察与思考

  抱着枪,便觉自己天下无敌

  ■毛小榕

  一九六九年我在中苏冲突的珍宝岛战斗后参军了,来到一所野战医院,后来上了医校又陆续到了几家医院工作,这期间前后有十五年时间。我当了十五年的兵,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成长的最关键的时期—从懵懂的少年到成熟的军人。我们是一家野战医院,而且是全国野战值班医院,光荣历史可以上朔到抗战时期、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炮击金门、核试验、唐山地震救援以及越战。

  对军人来说,每年我们最盼望的节日当然是“八一建军节”,每年都照例要演一场节目,纯属当兵的自娱自乐。一个土台子,拉上一道帷幕,当兵的在台上唱啊跳啊,当兵的在台下笑啊鼓掌啊。当然,演出前还拉歌,兄弟部队唱完一首,带头的就喊:“XXXX(部队的番号,比方说,炮二团)来一个。”当兵的就鼓掌。于是对方就跳出一个人,手一挥,起个头便全体开唱。五音不全也行,忘词也没关系,只要张嘴就行,出声就行。那声音能把村里的狗惊得乱叫,归窝的鸡都会钻出来。

  最风光的当然是女兵。起头的往往是文艺骨干,人漂亮嗓子亮。一站起来,全场的男兵都静了,睁大眼睛一齐看,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八月正是夏天,我们当兵的,天热都不穿军上衣,就把白衬衣系在腰里,普通的装扮反而显得婷婷玉立。女兵唱歌差不多都是高难度的,不是队列歌,差不多都是军中抒情歌曲,要不就是样板戏《我们是工农子弟兵》。

  八一节还有一件大事:会餐。

  晚上,全体开吃。所长几句祝辞,酒瓶就打开了。那时候不兴什么啤酒,全是白的。几杯下去,当兵的脸就开始变。白的白、青的青、红的红。有人就开始哭,说是想家。有人就抱着别人说:我对不起你啊,上次评五好,我没投你的票。有的低着头闷想,不知道想什么。比我们大的女兵也有泪汪汪的,失恋还是什么?不知道。

  我们这些小兵就傻吃傻喝。我不知深浅,跟着所长到处敬酒。所长说:喝。我说:好。一杯下肚。再到另一张桌子。所长又说:打翻这个家伙。我说:“好。”一杯又下肚。“狗娘养的,想弄倒我?甭想!”所长豪情万丈。我也是。不一会儿,那些“狗娘养的”差不多都飘起来了。

  所长看着我说:“你怎样?头晕不晕?”

  “不晕。”我说。拿着瓶子:“还喝不喝了?”

  这样的场面,如今想来真的是气盖云天。

  当熄灯号响起来的时候,营房里就安静了。

  我在八一节站过岗。因为我没醉。晚上,抱着枪坐在榕树下,听对面金门岛传过来的歌:“天涯海角觅呀觅知音。”是周璇唱的。因为困,我就躲在大榕树的树洞里。身上的军装发出被汗浸透的酸味儿。

  金门岛的探照灯柱,从深蓝的天空扫过,大扫把一样。我看着着这个夜里惟一的光源,其他都是黑的。每天晚上九点以后,电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最后一年里,退出了野战医院的营房。我们只能点油灯,油灯还用不起。一个月就那么几块钱,但即使有钱也常常买不到。农村兵没见过探照灯,吓得哭。司务长说:你他妈的二球,灯都没见过啊?你!新兵蛋子哭着说:我们家里只有油灯咧。

  而我,一个十五岁的小鬼,那会儿就成天抱着枪,听对方的心战广播。我最爱听的是《刘三姐》,听得高兴了就跟着唱两声。可我手里的枪却是真家伙,子弹不是吃素的。我的枪法很准,一般情况下,夜间射击,目标在十五米内一定中弹。可是我在听心战广播。我们这里也在说:蒋军官兵弟兄们,台湾同胞们。

  我们还向汽球站的弟兄们要东西:包着泡沫塑料的毛主席像章,小小的茅台酒,中华牌香烟,贺年卡。这都是放在海边,向台湾海峡流去,我们叫它“海飘”。还有“空飘”。挂在大汽球下头。还有风筝,上面点着蚊香,吊着东西。风筝上写着: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蚊香一点点烧着,直到烧断了系东西的绳子,东西就掉在了海里,飘了过去。

  两岸的人,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最后,一九八八年,放起了庆贺元旦的烟花。我想到了每晚防炮的日子,多少人在我们的眼睛下死去。他们就埋在了后山的松林里。当时间一挥胳膊,什么都成了过眼烟云。海还是蓝的,天还是清的,风还是吹乱我的头发,礁石还是永远在海水中咆哮着。人却在说:和平多好。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洪秀丛说的。她是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炮击金门的英雄。电影《海鹰》里王晓棠演的那个女民兵就是她。

  心战。多么让人惊一下的词。我们就那么从心战中走出来了。抱着枪,丝毫不觉得人家是什么战。我只是听着,怀里紧紧抱着真枪实弹,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我记得我们永远在筑工事,各种各样的工事。因为,我们相信敌人永远是对我们虎视耽耽的。我们要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我们成了一个时代的见证,而且我们的青年时代里,有十年就是在见证历史和自我革命中过去的。成了一群没有经过系统教育的人。我们这些人回头看历史的时候,总是会比前人更理智,站得更高。这不奇怪。故事因为时间变得沉着起来。每一个时代都有它的故事,而且能记住的,就是最沉着的。有的时候,这种沉着就像留在女人脸上的色素,难看,但是没办法。从二十世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是中国现代史上动荡最激烈的年代之一。很多故事都沉在了时间的江里。我不过是游到水里,捞一些小鱼和水草,与大家一起煮汤。

  什么是纯真年代?纯真年代不是说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时代里,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哪一个年代没有伤心事?痛苦事?我们生活的那个纯真年代,不过是相对简单的年代。简单,在我看来是一种极其奢侈的事情。我们就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粗糙的军人生活,对革命狂热执着的追求、滑稽的政治冲动……都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纯真年代里也有阴谋,只是它是那么露骨,也就可爱起来。我们不需要绞尽脑汁去对付什么人。爱就是爱了,恨就是恨了。没有鲜花没有巧克力没有圣诞没有私家车。当这一切都有的时候,也不错啊。穷苦总不是社会主义吧。

  看过一部核弹的电视剧。最深的感受就是,军人怎么都那么老那么胖?我印象中,第一次核爆时,我家来了一个叔叔,是从那里回来的高级军官。年轻、瘦、黑。因为那是一个大家都吃不饱肚子的六十年代。好吃的东西都给科学家了。科学家都让给一线的战士们了。战士们都让给核心区的同事了。谁还能胖起来?这就是纯真年代的理想主义。(作者系杭州电视台国际部编导、国家一级文学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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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是我磨炼的熔炉

  ■张广东

  我的生命与大海紧密相连,我的将军之路从大海起步。

  1959年12月20日,就读于杭州市三墩中学的我接到了杭州市兵役局的入伍通知书,这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我手持红色的入伍通知书,又唱又跳,奔到教室,大声地向全班同学宣读,当即,教室一片寂静,只有我慷慨激昂的朗读声。此情此景,不知有多少人被我感染。

  1959年12月26日,夜幕降临,我和一群杭州市的热血青年,秉着保卫祖国万里海疆的崇高愿望,乘上北去的列车。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开往祖国的大都市—上海。当我来到军旅生涯的第一站—海军东海舰队新兵训练团时,已是深夜12点多。经过训练团半年的训练,使我夯实了立志当一名优秀军人的基础。在领导的指导下,战友们的帮助下及自身的刻苦训练,我被评为“五好战士”、“优秀学员”,我带着这些荣誉,被分配到军舰上工作。

  刚到军舰上,我对一切都感到无比的新鲜和好奇,尽管在新兵训练团学到了一些基础理论知识,但对军舰上的实际操作还是一头雾水。经过老同志的帮带,半年后,我开始单独值更,履行一名水兵的神圣职责。上军舰后,学技术不是我最大的困难,晕船才是我最大的难题。第一次出海,我开始很高兴,心想这下终于可以领略一望无际诗一般的大海了。可军舰刚出军港不久,就开始颠簸。班长问我出海的感觉如何?我说还可以。其实我已经很难受了。军舰离港口越远,海浪越高,军舰颠簸也就越厉害,我从脸色发白到呕吐,一次、两次、三次……最后还是呕吐不止,直至吐出胆汁。军舰还在不停地左右摇晃,越晃越厉害,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我终于撑不住了,肠胃翻滚,呕吐不停,浑身出汗,四肢无力,我真想离开值更岗位去休息。班长说:“越是晕船,越要坚持,要有毅力和忍耐力,水兵的耐波力是在大风大浪中锻炼出来的。”班长的话极大地鼓舞了我战胜风浪的决心,使我顽强地坚持着,一直坚持到返航,第一次出海终于胜利完成。从此以后,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名海浪中的强者,绝不做波涛中的懦夫。一年又一年军舰上的历练,使我很快熟悉了大海的秉性,适应了大海的生活。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我在本单位同期入伍的水兵中第一个入党,第一名提干,很快成了人民海军军舰上的基层干部。

  1968年夏,根据组织的安排,我被调任到长江号军舰担任舰副政委,两年后又担任舰政委。这艘军舰是毛主席视察过的光荣战舰,各级党委特别重视这艘舰的全面建设,尤其是对军舰上领导干部的选用。我在长江号军舰担任政工领导,这是上级党委对我的信任和期望,我深感担子之重,责任之大,对自己要求也就更高。

  长江号军舰是一艘光荣的战舰,在长江号军舰上任职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上至党和国家领导人、外国元首、政府总理及军界要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纷至沓来视察、参观这艘军舰。邓小平、叶剑英曾先后到这艘军舰上视察过,我一次次拥有被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的殊荣。我在长江舰上踏踏实实地工作了九年,这九年全舰官兵上下团结、齐心协力、顽强拼搏,该舰多次被表彰和授奖,多次被军委海军评为先进和标兵单位,我多次代表该舰参加北京召开的先进表彰大会。

  大海的生活极大地锻炼了我,海浪是我成长的摇篮。从水兵到将军的路途中,大海的涛声伴我度过日日夜夜,大海的情怀陶冶着我的情操。四十多年的海上生活让我对海军的主要舰种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护卫艇、扫雷舰、登陆舰、护卫舰、驱逐舰,这些主要的水面舰艇,我都工作和生活过,它们成了我大海生活中的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浪花,永远闪烁在我的脑海中。

  一次,海军东海舰队组织的神圣系列演习在东海前线海域举行,这次演习的特点是天气热,参加舰艇多,是我参加海上演习不靠岸,在海上生活最长的一次。这次演习背景十分清楚,红蓝双方准备充分,但演习进入第七天,天公不作美,风力骤增,舰体摇摆达35度,海浪越来越凶猛,像饿虎扑食一样拍打在军舰的甲板上,浪花撞碎在军舰的指挥台上,军舰就像一叶扁舟似的在大海中漂浮,一会儿被掀到海浪的顶峰,一会儿又被甩入海浪的底谷,在远处看去,此时的军舰好似要沉没。在大风浪中航行,军舰摇摆达35度时,厨房锅子里的水无法保存,最后所剩无几,炊事班无法烧饭做菜,全舰官兵只能靠干粮充饥,90%以上的官兵出现呕吐,但大家仍然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我作为政工领导干部,深感责任重大,克服自身晕船的困难,一会儿到军舰指挥台观测军舰的航向、航速的状况,一会儿深入到各舱室、各部门看望和慰问坚守岗位的官兵,把领导的关怀送到每一个战位。虽然我也头昏脑胀,全身不舒服,但我想到身为政工领导的责任,想到官兵们的艰辛,我默默地承受着,顽强地坚守着。两天后,大海恢复了平静,此时的大海显得格外温顺与迷人,水兵们坐在甲板上陶醉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钢铁般的战士也有柔情的一面。不一会,水兵们恢复了平时的爽朗,趁着美景,大家聚集在甲板上,有的弹着吉他,有的拉着二胡,有的吹着口琴,有的唱着《军港之夜》……太阳完全依偎进大海的怀抱了,夜幕落下,尽管几天的大风浪航行,大家都很疲惫,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站在甲板上,有的抬头望月,有的注视着大海中一闪一闪的航标灯,大家在思考着未来几天的演习计划,继续准备着。类似这种演习我经历了很多很多,每次演习都是一次新的提高和进步,都是我大海生活中新的内容,新的亮点。

  1997年江泽民主席代表中央军委亲自授予我海军少将军衔,当我接过命令状时,心潮澎湃,千万感慨涌上心头,我深知命令状的含义,命令状的珍贵,它是我从军几十年奋斗的结果,标志着党和人民对我的肯定、信任和期望。我明白,中央军委授予我海军少将军衔,它既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鞭策,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责任,而且是一种更高、更远的责任。此时此刻,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出身贫寒,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我从一个青年学生成为一名水兵,从一名舰艇轮机兵提升为军舰上的政委,从舰艇基层干部到领导机关的科长、处长,从一般干部到领导干部,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走过的路程是漫长而曲折的。正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在党阳光般的沐浴下,使我从一名青年学生成长为一名共和国的将军,我从心底里感谢党和人民对我的培养,也为自己能成为一名将军而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我永远不会忘记党和人民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的每一点进步、每一次提升、每一个成绩的取得都是党关怀的结果。我深深地感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和正确世界观的形成都与党的教导、领导和周围群众的关心密不可分。

  几十年的军旅生活,以大海为家,以海浪为伴,在大海中遨游,在波涛中拼搏。是大海慷慨无私的品格教育了我,是大海无限博大的胸怀影响了我,是大海永不疲倦的精神激励了我,我在大海的怀抱中不断得到充实和洗礼。大海是我磨炼的熔炉,大海给了我勇气,大海给了我力量。入伍后我牢记党的教导,牢记人民的重任,脚踏实地走好从军每一步。从水兵到海军少将,从士兵到军政委,大海生活中的亲身经历,虽然已过去50年,但仍如海浪一样前仆后继涌现在我的脑海里。(作者系海军少将、原东海舰队舟山基地政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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