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都》解禁”:一场烟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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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17日13:07 瞭望东方周刊 | |
《瞭望东方》实习记者 郑焰 报道 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了,再炒作一回赚一把。可能他们觉得这样真的能把书出版了 “《废都》没有解禁,”新闻出版署图书管理司的孙先生肯定地告诉《瞭望东方》,“外界关于《废都》将于2004年再版的说法纯属炒作。” 2003年12月底,国内某媒体称“《废都》获准即将再版”,并独家刊发了贾平凹为《废都》再版所作的序言。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废都》解禁”、“2004年《废都》再版”、“出版社争夺《废都》版权”,种种声音充斥着耳塞。1993年那场沸沸扬扬的《废都》热潮,似乎正卷土重来。 10年前的《废都》事件 1993年,贾平凹的《废都》在《十月》杂志连载,后由北京出版社出版,首印50万册。这本描写当代知识分子生活的世情小说,由于其独特而大胆的态度以及出位的性描写,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一时间洛阳纸贵。业内人士告诉《瞭望东方》:“当时出版社甚至用了卖版型的方法,以近百万的价格将《废都》版型卖给六七家出版社。这是相当惊人的。” 据不完全统计,正式和半正式出版的《废都》有100多万册。而盗版大约超过了1200万册。 与惊人销售量对应的是惊人的争议度。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王宏图回忆说:“当时骂《废都》的人很多。一方面,它对知识分子自然欲望赤裸裸的描写,令很多知识人士在自尊上难以接受;另一方面,它关于性和地方政坛斗争的表述,也引起广泛争议。” 北京市新闻出版局图书出版管理处的殷爱萍处长告诉《瞭望东方》:“1993年,我们根据国家新闻出版署的指示,以‘格调低下,夹杂色情描写’的名义查禁《废都》,并对出版部门做了处罚。” 1993年的《废都》事件由此告一段落。当然,地下盗版活动一直没有停止。北京市新闻出版局市场处的相关人员告诉《瞭望东方》:“我们这么多年‘扫黄打非’,一直都查到很多盗版《废都》。” 《废都》被禁在海内外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批评家表示惋惜,认为它是一部“具有中国文学史意义的伟大作品”,是贾平凹在创作上达到的一个新高峰;但另一些人则认为,《废都》没有达到贾应有的水准,远不如他的《浮躁》。 色情也罢,颓废也罢,文学上的成败也罢,《废都》凭借其影响力,无疑已成为当代中国的一个政治文化符号,牢牢刻在一代人的脑海中。所以今年关于“《废都》解禁”的传闻,能引起如此之轰动,实在也是情理之中。 炒作的背后 “关于这次‘《废都》解禁’,我认为是书商炒作。”北京市新闻出版局的殷处长向《瞭望东方》表示,“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了,再炒作一回赚一把。可能他们觉得这样真的能把书出版了。” 其实2003年中时,就有传言称“《废都》再版”,贾平凹对媒体表示有人帮他联系此事。2003年底,贾平凹在某媒体上发表了那篇《人和书都有自己的命运》再版序言,并同时刊发了他和作家谢有顺关于《废都》的回忆。12月27日《华西都市报》的报道称:“传闻要再版《废都》的长江文艺的周社长表示,是有人找过他们谈再版《废都》的事,但现在要等上级的批文。” 种种言论映射出了一个微妙的现实:“媒体炒作”已经提前介入了出版物的运作过程,出版商乃至作家本人甚至在批文还没到达的时候就开始造势。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思和告诉《瞭望东方》:“事实上,《废都》当年被禁也与书商过分炒作有关。他们宣称这部小说是‘当代《金瓶梅》’,特别是大肆渲染‘此处删去若干字’的做法引起很多人的反感。”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张先生对记者表示:“这种做法在当时还是相当超前的。” 曾几何时,“炒作”已成为中国出版界无可避免的关键词。它往往是书商、作家、出版社以及媒体合谋的产物。从1999年一鸣惊人的《上海宝贝》到2003年的木子美和“美男作家”葛红兵,“炒作”无处不在,有人甚至放言要在大学里开设“新闻炒作学”。 上个世纪80年代出版业改革以来,经济效益日益成为各大出版社的生命线。同时,大量“二渠道书商”以“书号交易”、“合作出版”或是“策划工作室”的方式介入图书出版。 文学早已失去了早年间的轰动效应。而作家的功利心,这十几年来也发生了微妙的起承转合。这是一个需要吸引眼球的年代,一本文学书籍要畅销,仅靠自身内容好已经远远不够了,即便是成名作家也需要再包装。对于媒体而言,能同知名作家与出版社合作实在也是一件好事情,新闻也是要卖出去才会值钱。 这后面,则是新闻出版管理体制在一定程度上的滞后。 三十年河东河西 “《废都》如果在今天出版,肯定没有当年的轰动效应,”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王宏图对《瞭望东方》笑言,“就像《沙床》如果在上世纪90年代初出版可能也会被禁一样。” 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张先生告诉《瞭望东方》:“90年代初期,性描写还是比较突兀的。后来,网络文学兴起,许多作品先在网上发表并引起轰动。渐渐地,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接受能力的改变,以前有很大争议的东西在今天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从所谓的“身体写作”到“下半身写作”;从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林白、陈染她们“灵”与“肉”的冲突到后来的“宝贝们”赤裸裸的肉体张扬;从群体到个体,再从个体到肉体;从理想主义的天空回落地面,如今的“个人”已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形式原则,而是作为充满肉体欲望和现代感觉的“生命”存在。从表达的方式到生活的本身,都呈现了更加自由放任的原生态。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人重谈《废都》解禁,或许有其可理解之处——尽管只是谣言,烟花般纷纷扬扬,又迅速衰亡的谣言。 而出版主管部门否认解禁,本身则表明了一种态度。时过境迁并不意味着要推倒重来。新闻出版在中国仍是敏感的领域,“社会效益第一,经济效益第二”。 不管怎么说,这场烟花给人留下了悬念:《废都》有一天会不会真的解禁?那时候一切的心态归于平静,又有谁会去炒作? 声明:《瞭望东方周刊》授权新浪网独家报道,未经《瞭望东方周刊》和新浪网许可,不得转载。 相关专题:瞭望东方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