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窦应泰

　　蒋方良，一个俄罗斯的孤女，一次风雪之夜的邂逅，引出她与蒋经国的一段充满传奇色彩的异国之恋。她目睹了蒋家的风光显赫和急剧凋零，在生死离别的伤痛中孤独地前行。

　　宋美龄眼中的芬娜格外土气

　　“芬娜 这个名字很好嘛 早在去年冬天，蒋廷黻大使便将你们在苏联拍的那张全家福寄来，我就见过了 芬娜不但名字好听，顺口，而且人也比照片上水灵，俊俏 经国，你很有眼力嘛，这位苏联媳妇很端庄，也很富态 ”这里是“澄庐”别墅，说上述这番话的是当时中国的“第一夫人”宋美龄。

　　出现在芬娜面前的婆母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她今晨听说蒋经国偕芬娜前来“澄庐”拜认母亲，着实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她那双秀丽深邃、看人入木三分的眼睛，令芬娜感到这位婆母远比寻常的中国女性精明百倍。在珠光宝气的宋美龄面前，土里土气的芬娜，感到自惭形秽与望尘莫及。她感到自卑，急忙埋下头去抚摩着儿子爱伦那柔软的头发，显得噤若寒蝉。

　　“芬娜 你这是怎么啦 紧张什么 ”蒋经国因芬娜不会讲国语，从宋美龄与她交谈一开始，便在旁充当翻译的角色。此时，他见芬娜拘谨而慌乱的样子，急忙悄声地对她说：“母亲在问你的话呢 她问你去看过西湖了吗 西湖好吗 ”

　　“好的好的 ”芬娜急忙抬起头来，刚好迎着宋美龄那满含着笑意的眼波，她的拘谨渐渐消失了。刚才，她和蒋经国抱着爱伦走进这古色古香的客厅里不久，宋美龄便满面春风地从内厅迎迓出来。“啊呀呀 经国，你们从俄国回来得好快呀 ”当蒋经国与芬娜跪在宋美龄脚下的朱红地毯上，依照中国的礼仪向宋美龄连叩3个响头，夫妻双双喊叫她为“妈妈”以后，宋美龄显得非常热情。她俯身将蒋经国和芬娜扶起来让坐，将一只广柑剥开皮递到战兢兢的芬娜手中。在那一刹那，芬娜有一种难言的亲昵感。这位自幼吃过千辛万苦的异国孤儿，没想到在中国却寻得了母爱。可是很快芬娜便冷静下来，她感到宋美龄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富贵之气。

　　“西湖风光旖旎，是我们中国的天堂 ”宋美龄冲拘谨的芬娜嫣然一笑，说：“西湖古来便是文人墨客游览之地。你喜欢吗 ”

　　芬娜在听了丈夫的翻译后，连连地向宋美龄颔首说：“喜欢喜欢 ”

　　“喜欢就好 经国，你可以带芬娜和爱伦在杭州多玩些时辰 ”宋美龄见芬娜一副温顺的拘谨模样，心下却喜欢起来。

　　“是的 母亲 我一定领芬娜去看 ”蒋经国已看出蒋介石首先命他带芬娜到杭州拜见宋美龄的目的，更知道宋美龄在蒋介石心中的地位，因此对宋美龄的吩咐言听计从，连声应诺。

　　蒋方良告诫爱孙：“钱是身外之物！”

　　蒋方良在中国的数十年生活中，尤其是1949年随蒋家人来台湾以后，在这位俄罗斯女人的感情世界中，除了她相濡以沫的丈夫和4个孩子之外，晚年占据老太太心灵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她1992年去美国探亲时被迫离开官邸的女护士陈冰心，另一人就是面前正在忙碌收拾东西的阿宝姐。七海官邸，她名义上是女佣，可在所有人心里阿宝姐都是蒋家必不可少的一员。不但蒋方良信任她，就连蒋经国对她也礼让三分。

　　住了一个多月医院的蒋方良又回到她熟悉的七海官邸。尽管到现在她还不知自己肺部已有一颗恶性肿瘤，可是不停的咳嗽和间或咯血，都让进入暮年晚景的老人感到来日无多。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住在美国的婆婆宋美龄相比，可是她自有独特的养生之道，那就是始终食用清淡的食物，从不吃肉，特别是蒋经国死后，她恢复了俄国的饮食习惯，俄式的西餐大多都以她喜欢的蔬菜、水果沙拉为主，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家乡的酸黄瓜。这些食物既经济又有胃口，对维持健康大有益处。

　　“夫人，有客人来了！”

　　走进客厅的是蒋友柏和蒋友常。看到手捧鲜花笑盈盈走进门的两个孙子，蒋方良心里一喜。她记得蒋孝勇长子友柏是其父死后第二年，也就是1999年冬天从纽约大学毕业的，那时方智怡曾带着他从美国专程回到台北：“阿婆，我毕业了，现在我想听听您老人家的意见。”蒋方良困惑地说：“我……的意见？”方智怡笑笑说：“友柏毕业以后，有人说他最好回台湾从政，可我希望他远离政界，最好经商，想让友柏接他爸爸在美国的生意，也就是万胜电脑公司，现在还是别人代管呢。我想锻炼一下孩子，您说这种想法可行吗？”

　　蒋方良点头说：“对对。友柏，不能从政。从政不好，你祖父在世的时候，对你阿爹早就说过了，做什么也别再当官了。那可是会毁坏你一生的差事呀！”听了蒋方良的话，方智怡和蒋友柏悬着的心都放下了。因为他们知道在从政这条可怕的危途上，蒋家后人已经再也不想继续走下去了。蒋友柏说：“阿婆，这样说来，我经商就是必行之路了，可是，我今后该怎么经商才好呢？”“当然要忠诚，不要当奸商！”蒋方良这句话没有多加考虑就吐出来了。她又说：“还有，要把员工当人，当主人，你听懂我的话吗？”

　　“您让我把员工当主人，那怎么行呢？这里可不是苏维埃啊，我要在美国经商，把员工当主人，谁还去为你做工？”蒋友柏感到老祖母的话听起来有些荒唐可笑。

　　“不，你错了。友柏，无论是不是苏维埃，如果一个不把员工当主人的老板，他只能得到员工对他的背叛！我当过工人，就知道员工的力量是不能小看的。如果你用行动去感化他们，员工就会把你的公司当成他们自己的公司。不然，你如果耍威风，当老板，你就无法把商经好呢！”

　　“阿婆，友常也从大学毕业了，他也要进入我们的红木公司，阿妈要我们俩借来台洽商电脑生意的机会，特意来探望您老人家。”蒋友柏示意弟弟将一束香水百合恭恭敬敬放在祖母的面前。

　　“友常，你也毕业了呀？时间真快，唉，眨眼就四年了！现在友常也要经商了？记住，经商千万不要太贪！友常，友柏，你们都要知道这个道理，钱是身外之物。凡是经商的人，大都是为着多弄钱。可是，钱是什么，是身外之物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是不行的，可是，钱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当官的人权太多了一样，那是相当危险的。你们听懂了我的话吗？”

　　摘自《美丽与哀愁——蒋经国夫人蒋方良画传》，窦应泰著，团结出版社，2005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