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军潜艇击沉的"古斯特洛夫"号

　　作者：范大鹏

　　提起历史上最大的海难，不少人会想到"泰坦尼克"号。1912年4月15日，这艘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豪华客轮因撞上冰山而沉没，1500余人遇难。其实，1945年1月30日，德国运输船 "威廉·古斯特洛夫"号被苏联潜艇击沉，9343名乘员遇难，这才是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大海难。

　　1万人挤上船准备撤离

　　1936年2月6日，希特勒的挚友、德国纳粹党驻瑞士分部主席威廉·古斯特洛夫被犹太青年刺杀身亡。希特勒亲自为他主持了有3.5万人参加的隆重葬礼，并提议将1937年下水的一艘长208米、宽23米，排水量2.4万吨的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游轮命名为"威廉·古斯特洛夫"号。

　　"古斯特洛夫"号的船身原为白色，内部装饰豪华，设施齐全，有大型餐厅、电影院、游泳池、舞厅，甚至还有一个分娩室。最初，这艘游轮被纳粹党控制的工会组织---德国劳工阵线用于组织工人休假旅游。二战爆发后，它被军方征用为医疗船，后来又改作训练船，船身也被涂成有保护作用的灰色，长期停靠在东普鲁士的哥德哈芬港(今波兰格但斯克港)。

　　1945年，苏联红军西进的铁流迫使大批德国伤兵和难民进入哥德哈芬地区，德国政府面临的问题是尽快将包括该地区在内的东部200多万名德国人安全地撤退到西部地区。不久，"古斯特洛夫"号接到准备启航的命令，开始让逃难者登船。

　　起初，船员们还让每一个登船者在乘客登记册上写下姓名、年龄和住址等详细个人情况，然而，厚厚几大本登记册被写满后，他们再也找不到用来登记的纸张了。于是，随后登船的数千人就省略了这道手续，其中不少人也因此成为战争中的下落不明者。最新研究结果显示，从当时的登记情况看，这艘核定载客量只有1865人的轮船上有173名船员、918名海军官兵、373名海军女医护人员、162名伤兵、4424名难民，共计6050人登记在册，再加上拥挤在甲板上和分散在船上各处的没有登记的4000多名难民，这艘巨轮竟然搭载了10582人。

　　63岁的弗里德里克·彼德森船长已经多年没有指挥过航行了，这次他临危受命指挥"古斯特洛夫"号，心中很没底。他深知，随着德国"海狼"潜艇部队的溃败，波罗的海已危机四伏，苏联人的潜艇、军舰和水雷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最终，上级同意了他的请求，给他派了两名海军军官作航行助手，另有一名海军上尉负责撤退行动中的人员管理。

　　1945年1月29日深夜，彼德森船长收到了来自德军波罗的海潜艇舰队司令部的一封电报，通知他在波罗的海中部和西部海域活动的3艘苏联潜艇已处于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在上述海域并未发现其他敌舰。这封电报总算给这位心神不定的船长吃了颗定心丸。

　　1月30日中午12时20分，4只拖船将"古斯特洛夫"号缓缓拖离哥德哈芬港。按规定，这样一艘只装备了几门防空炮的巨型人员疏散船，至少要有包括反潜舰在内的3艘军舰护航，但为它护航的却只有"洛"号鱼雷艇和一艘老掉牙的鱼雷救生艇(离港不久因故障返航)，完全没有反潜能力。

　　致命攻击来自苏联潜艇

　　此时，在"古斯特洛夫"号的分娩室里，已经有4个婴儿呱呱坠地，第5个产妇也已经被推入分娩室，她的孩子将在30日午夜之前降生。

　　18时左右，彼德森船长接到一封电报，提醒他一个德国海军的小型扫雷艇舰队正朝着"古斯特洛夫"号驶来，要他注意规避。由于当时这片海域依然处于德国海军的控制之下，彼德森船长不假思索地下达了打开船侧灯光，避免与来船碰撞的命令。

　　正是"古斯特洛夫"号上的灯光引来了杀手---苏联波罗的海舰队的C-13号潜艇。由亚历山大·马利涅斯科少校指挥的这艘潜艇，执行的是单艇潜入德军控制海域，伺机攻击敌舰的任务。

　　1月30日晚，C-13号潜艇保持在潜望镜深度，以低速航行至波兰附近海域，艇上的值班军官向马利涅斯科少校报告：前方发现闪着灯光的移动目标。由于当时海上的能见度极差，马利涅斯科根据经验判断这艘航速不高的"大家伙"应该是一艘德国的重型巡洋舰或大型运兵船。同时，他也发现了护卫在侧的"洛"号鱼雷艇。

　　19时30分左右，"古斯特洛夫"号关闭了它的船舷灯。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它已被C-13号潜艇牢牢地"咬"住了。C-13号潜艇加速驶入"古斯特洛夫"号左舷与海岸线之间海域，由于有"古斯特洛夫"号相隔，加之海岸线一侧漆黑一团，"洛"号鱼雷艇并未发现苏军潜艇。

　　21时左右，C-13号潜艇开始加速超过"古斯特洛夫"号，马利涅斯科命令潜艇掉头，与缓缓驶来的"古斯特洛夫"号形成90度夹角，这是最理想的攻击阵位。接着，马利涅斯科命令艇员准备发射4枚鱼雷。这4枚鱼雷的弹体上被艇员们分别写上了"为了祖国母亲！""为了斯大林！""为了苏联人民！"和"为了列宁格勒！"

　　当"古斯特洛夫"号缓缓驶入C-13号潜艇的直线最佳射角后，马利涅斯科一声令下，鱼雷以两秒钟的间隔，一枚接一枚地冲出发射管，奔向900米外的敌船。第一枚击中了船舵吃水线的正下方；第二枚钻入船内的游泳池爆炸，睡在那里的许多海军女医护人员当即丧生；第三枚则将位于船中部的轮机舱击得粉碎。只有"为了斯大林！"那枚鱼雷被死死地卡在发射管中。

　　伴着剧烈的爆炸声，"古斯特洛夫"号开始倾斜，船上的人尖叫着四处奔逃。船员们迅速放下了惟一的一艘救生艇，并发出求救信号。持枪官兵则把妇女和儿童送上救生艇，一些企图强行登上救生艇的男人被无情地推下大海，有的老人和孩子则被人们踩在脚下。50分钟后，"古斯特洛夫"号完全没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人头。"洛"号鱼雷艇迅速投入到救援中来，但它的船舱实在太小了，只捞救了472人。随后驶来的"希佩尔"号巡洋舰在搭救564人后匆忙离开，因为它知道苏联潜艇很可能还在附近。

　　事后统计，在这场灾难中，只有1239人脱险，9343人葬身海底。凑巧的是，这一天是威廉·古斯特洛夫50周岁的诞辰，也是希特勒上台12周年纪念日。

　　大海难余波未尽

　　"古斯特洛夫"号海难事件，无疑给了纳粹德国一记重拳。为了不使国内民众陷入恐慌，所有幸存者被告知严禁向外人透露有关这次事件的任何消息。德国的报纸、广播等对此也只字未提。击沉敌船的苏联C-13号潜艇获得了苏联海军最高奖章红旗勋章，艇长马利涅斯科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

　　战争结束后，出于种种原因，"古斯特洛夫"号被击沉事件一直没有被人公开提起。2002年，随着德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格拉斯以该事件为背景的小说《蟹行》广为流传，这次大海难才浮出水面。

　　一些德国人认为，由于死难者中绝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所以苏联人在当时犯下了滥杀无辜的"罪行"。但包括部分苏联学者在内的大多数人则指出，希特勒在1944年11月11日已宣布波罗的海为战区，并命令德国战舰可以对海面上的任何敌国目标开火，因此苏联红军就理所当然地也可以对海上任何德国船只发起攻击。另外，从严格意义上讲，"古斯特洛夫"号并非一艘难民船，它作为德军的训练船，上面装备有防空炮，还载有千余名军人，应该算是一艘军舰。

　　如今，"古斯特洛夫"号沉没事件的主要当事人已相继离开人世，但由幸存者自发组织的"'古斯特洛夫'团体"在痛悼亡灵、缅怀亲友的同时，也在深刻反省着战争带给人类的创伤。

　　(编辑：羚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