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先驱导报记者第56届柏林电影节印象

　　世界并非总是阳光灿烂，也许就在我们身边，在平静的外表下，都有着人生的挣扎和生活的窘迫

　　 国际先驱导报驻柏林记者刘向报道 第56届柏林电影节接近尾声，最终评奖在即，《国际先驱导报》记者在电影节上观看了竞逐金熊奖的参赛影片后，内心有一份沉重。这些影片中现实题材占了大多数，普通人的命运、生活中黯淡的一面在一个个影片中得到了放大和突出，引发人们的思考以及对人性的追问，让人感到世界并非总是阳光灿烂，也许就在我们身边，在平静的外表下，都有着人生的挣扎和生活的窘迫。

　　两位母亲的沉默

　　开幕影片《雪饼》让人回忆起达斯廷·霍夫曼的著名电影《雨人》，主人公都是自闭症患者。中年男子阿里克斯搭载了少女薇薇安前往加拿大某城，但一场致命车祸使少女丧生，虽然这仅仅是一场意外，但阿里克斯依然怀着愧疚的心情前去探望受害者的母亲——自闭症患者琳达。他在琳达居住的小镇上待了一周，认识了小镇上几乎所有的人，影片通过阿里克斯与琳达的日常接触表现了人类的各种情感：猜疑、信任、好奇、关怀、嫉妒、谅解，以及爱与宽容。影片的最后，一直沉默寡言的阿里克斯终于吐露，他曾经因为枪杀了撞死自己儿子的卡车司机而入狱数年，整部电影一直没有离开死亡和疾病，尽管表现手法不乏幽默……

　　由波黑女导演亚斯米拉·兹巴尼奇执导的《格尔巴维察》则关注一对母女埃斯马和萨拉。埃斯马为了给12岁的女儿筹钱参加学校组织的旅游，在一家酒吧打工挣钱。其实，只要萨拉拿出她父亲是在波黑战争中为国牺牲的证明，就可以参加这次出游。但是，埃斯马拿不出这一证明，她一直瞒着女儿，不愿意告诉女儿是私生女的实情，埃斯马在波黑战争期间曾遭到士兵的强奸。兹巴尼奇通过这部片子试图在个人生活中寻求政治含义。尽管波黑战争已经过去十多年，但战争带给人们的创伤和回忆依然沉重，而萨拉的学校组织的出游似乎寓意着通向未来的道路中的一条。

　　两部电影，两位母亲，都无奈地选择了沉默。

　　残酷人生

　　以上灰色的生命已经让人感慨，而下面两部影片则更让人感到人生的残酷。

　　本届争夺金熊奖的19部电影中，德国本土电影占了4部，似乎预示着德国电影正在重新崛起。《基本粒子》是参赛电影中第一个亮相的德国电影，引发观众及影评人的普遍关注。该片改编自法国同名情色小说，但影片删除了大部分色情描写，只保留了生活中比比皆是的挫败感和些微的希望。同母异父的俩兄弟布鲁诺和米夏埃尔都以自己的方式寻求爱，布鲁诺是个嗜性成癖的中学教师，米夏埃尔是一个只活在研究领域里的科学家。虽然冷幽默的表现手法大大减轻了两个主人公看待生活的悲观主义的色彩，不时有令人发笑的情节，但难以掩饰影片带给人的沮丧和压抑感，尤其当兄弟二人最后都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归宿，但两个女人却都是重症在身……好在电影结尾给了人们一点希望，米夏埃尔和女友带着刚刚失去女友的布鲁诺坐在那里，享受着夏日的阳光……

　　德国导演马蒂亚斯·格拉斯纳的《自由意志》则几乎白描复制了一段残酷的生活，故事情节更是让人几欲窒息。主人公特奥有病态性欲，强奸过3名妇女，刚刚经过9年强制惩戒重获自由。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不久就不得不痛苦地与自己的病态欲望抗争。即使当后来特奥真正拥有了爱情，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病态欲望。影片最后，特奥在海边割腕自杀……

　　影片采用了很多纪录片的表现手法，长镜头使用频繁，甚至在很多电影中比较忌讳的晃动镜头也常常出现，对话简短，通常是大段白描。影片开头在表现主人公灰色过去的无对白场景中，甚至使用了灰色的滤色镜，整个世界呈现一片黯淡的灰调，暗合了特奥难以救赎解脱的内心世界。

　　影片长达163分钟，放映结束后，电影院中一片静默，只有灯光完全亮起后，观众才爆发出掌声。主演于尔根·弗格尔说：“这是一个非常极端的角色，我对这个与孤独和孤立有关的人物很感兴趣。”导演格拉斯纳的注解则是：电影的主题是孤独而不是强奸，是关于一个人而不是关于一个强奸犯。“自由意志”是一个人的内心深处的、非常私密的肖像，我希望观众看完后会说，他们认识了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强奸犯。格拉斯纳为这部电影足足准备了6年时间。

　　通往关塔那摩之路

　　如果说以上灰色的生命所表现的是小人物的故事，那么另一种灰色生命则搀杂进了政治含意。

　　电影《通往关塔那摩之路》讲述了四个战俘在“9·11”恐怖袭击事件后，在阿富汗和美国关塔那摩海军基地监狱遭受了非法的、非人道的关押和折磨。从巴基斯坦到阿富汗坎大哈，从北部的昆都士到古巴关塔那摩，影片以纪实手法追随着4人的影踪，以尽可能贴近实际的效果，冲击着人们的视听。在14日影片首映式以及随后的记者招待会上响起的热烈掌声似乎预示着，这部片子成为迄今金熊奖和银熊奖最大的夺标热门。

　　“美国偏偏在关塔那摩建立一个监狱，在那里以在自己国家由于法律限制不能采取的方式对待他人。这部电影要表现的就是，这种情况是多么怪异。”记者招待会上，导演温特博特姆的话语掷地有声。“我们希望人们想起那些人，他们在一种反常体系下遭到关押，而且长期以来世界已经习惯了关塔那摩。现在还有500人被关押在那儿。”

　　看以上这些电影无疑是压抑的，但再灰色的生命也是生命，他们有权被人知道，更有权利被电影记载，而被如此大规模地记载，并大规模地进入最重要的竞赛单元，这无疑是此届柏林电影节最值得人们关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