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概率事件与“民工拆房反腐”

　　时报新闻眼

　　腐败问题显然不能老指望“歪打正着”，让小偷、情妇、民工来进行“长效的反腐工作”。但类似于“民工拆房反腐”的例子越来越多，那也是蹒跚前行的反腐进程中让民众开怀的一道独特风景线。——李斌

　　李斌的博客：在左路飞翔ｈｔｔｐ／／ｍａｎｆｌｂ．ｔｉａｎｙａｂｌｏｇ．ｃｏｍ

　　统计学家说：小概率事件就是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意外地发生了。换算成文人“话语”，就要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至街头邂逅，大至晴天霹雳。当然最有代表性的还是好比中了那500万的彩票奖金。“内蒙古民工拆房捡到47万存折，牵出巨贪局长”（《河南商报》9月14日）的新闻，依照其偶然性来衡量，显然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这个贪官的不走运着实会令人唏嘘不已。著名的墨菲定律说了：如果一片干面包掉在地毯上，这片面包的两面均可能着地。但如果一片一面涂有果酱的面包掉在地毯上，多半是有果酱的一面落在地毯上。简单地说，就是事情往往朝坏的方向发展。而小概率的好事的确很少发生，小概率的坏事则多半会发生。换成别人都没出事，偏偏这么小的几率就砸在院局长身上了，只能说他命不好。

　　而反过来说，贪官罪行败露的偶然性则让我们的反腐机构和监督机制尴尬无地。从表面上来看，院保卫隐藏得很深，不像其他一些贪官那样喜欢显山露水，平时生活节俭而低调，善于伪装，很容易障人耳目。但是，院保卫“贪”的手段与所有的贪官一样，并不算多么高明。一个贫困旗县的科级干部不动声色吞了400万，而他贪污的钱相当一部分都得在单位财政账面上走，那么，在审计过程中为什么就没有发现他的问题呢？原本应该严格落实的财务经费收支管理与领导干部经济责任审计工作、该严格执行的离职审计制度，怎么都瘫痪了？当地纪检反贪部门是否曾接到过举报？假如不是忘了那存折藏在顶棚上了，假如政府机关的宿舍不拆迁，再假如拆房的民工没有发现被遗忘的存折，结果会怎样？院保卫无疑将在“离岗退养”中颐养天年。

　　其实，类似所设定的诸多“必然”预防和监督腐败的机制毫无察觉，腐败分子因为制度之外的偶然因素被发现的奇事，在新闻报道中屡见不鲜：有遭遇小偷盗窃被牵连出来的，有包养情妇要离婚被妻子举报的，也有被不法分子抓住把柄进行敲诈暴露的……甚至有好事者据此归纳出“贪官现形的十大‘偶然’现象”（《检察日报》6月21日）。而如今，民工拆房“拆出”一个巨贪，这种离奇情节再一次戏谑地证明“整合官方和民间的各种反腐力量是行之有效的”：在反腐的大洪流中，三教九流的人物无论身份贵贱都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哪怕大家走路扒房时多看看多留意，都可能为我国的廉政建设出力。

　　腐败问题显然不能老指望“歪打正着”，让小偷、情妇、民工来进行“长效的反腐工作”。“多行不义必自毙”；“偶然”中包含着“必然”。这一逻辑思辩哲理，是否就必然预示着贪官的最终下场是：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个人对此自然没有这么乐观——往大海里扔块石头，就砸到了一条鱼，是否也说明这海里的鱼太多了？让“失职”的部门和“失灵”的机制重新正常运作，才能真正击中腐败分子的软肋。这也是永远正确的说辞。

　　但笔者却也觉得，小概率事件的作用固然不能高估：即使晴天霹雳也只是转瞬即逝，确实难于撕开那么厚重的云埃。但它们有过一二，也就证明这生活恐怕是会有一些意外。而这世界还有意外，那也就值得等待。变偶然为必然、变离奇为常态，那都是公权机关的分内事。类似于“民工拆房反腐”的例子越来越多，那也是蹒跚前行的反腐进程中让民众开怀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忠孝”的鸡蛋问题

　　“民工拆房反腐”事件证明“离职审计”制度实质上只能起到亡羊补牢的事后补救作用。于是有司准备在干部选拔任用的预防机制上做做文章：“山西河津市规定不孝敬父母不善待配偶者不能当领导干部，在职的不能提拔重用”（《山西晚报》9月14日）。

　　就笔者视野之所及，倡导类似于汉代的“求忠臣于孝子之门”的“举孝廉”制度复古，在公共事务层面上最早见于“四川律师建议为孝道立法，公务员录用应以孝为先”（《成都晚报》2004年10月06日），随后“全国政协会议上，民政部副部长呼吁把孝敬父母纳入干部考核”（新华社2005年3月7日电）。当然还有“重庆忠县双桂镇强制干部逢家中父母、岳父母生日休孝敬假”（《重庆晚报》2005年7月20日）这样的官场实务操作。

　　河津的“孝敬秀”理由大约是很充分的，比如有助于让干部们形成良好的官德：“一个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孝敬的人，会勤政为民、效忠国家吗？”只是领导恐怕就没搞明白公职人员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不错，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百善孝为先。好官首先必须是好人，可好人未必能做好官。做官与做人就是忠孝的关系，也是一个鸡、蛋孰先孰后的问题。但笔者以为当官的首先应该是民之仆，然后才是父母之子，妻之夫儿之父，这是最起码的。一个为民着想的官，不可能连父母妻儿都不善待。

　　更别说孝敬的标准是什么、如何操作监督衡量？河津市恐怕不能给出一个具体且合理的界定。不看工作能力以及责任心，却煞有介事地捧出点孝道来自我欣赏，极可能最终像汉朝“举孝廉”制度到了后期的表现：“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偶们固然需要孝子，但更需要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