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萨冈的名字和香奈儿5号香水一样，成为法国最著名的出口产品。在经历了令人愉快又草率的一生和一系列作品后，她的消失却只是一个对她自己而言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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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杨杰  编辑 / 陈卓

如何追求一个文艺女青年？知乎上的高票答案是先去内蒙古，买片草原。

女文青这些年被黑得挺惨。人们嘲笑她们，说是因为穷。据说她们进藏全靠搭车，酒吧蹭吃蹭喝，动不动与路人完成一场生命的大和谐，借此打开世界的大门。

她们把文艺当饭吃，似乎这就是文青与生俱来的志向。至少，这也是从老祖宗弗朗索瓦兹·萨冈那里继承下来的传统。

作为文艺青年的图腾，1954年，18岁高考落榜的萨冈整天泡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写小说，“我要写一本书……然后就去买一辆美洲豹。”

结果小说《你好，忧愁》一炮而红。这本关于少年、爱情和孤独的小说，在5年之内被翻译成22种语言，全球销量超过500万册，萨冈的名字和香奈儿5号香水一样，成为法国最著名的出口产品。18岁的萨冈也借此成为以文致富的最年轻的千万富翁。

现代小资教母起的书名都深深戳到文青的痒痒肉：《某种微笑》《你喜欢勃拉姆斯吗》《一月后，一年后》……听上去就能给你带来一场灵魂的大保健。

在收录她的语录的网站上，粉丝们排出了最喜欢的句子：“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我考虑着，要过一种卑鄙无耻的生活，这是我的理想。”“生命是一场飙车，我有权自毁。”

这位女文青拍照从不摆剪刀手和嘟嘴。照片里，她有时侧身坐在书桌上，双手交叠，颈上环绕小丝巾，浅浅地一笑，像个野猫；有时条纹T恤牛仔裤，赤脚，拿着烟卷，短发干净如男童，眼神清澈又凌厉。

萨冈在写作之外的爱好是，酗酒、赌博、飙车、赛马、吸毒。她爸当初就跟她说，“这么多钱对于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太危险了”。怎么办？花掉它！

从年轻到老年，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地灌。搁今天就是舞池里最slay（横扫一切）的星。烈火烹油般的景象，像李白口中豪气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喜欢光脚开车。1957年，她以160公里每小时的车速在拐弯处翻了车，险些丧命。1995年因为转让和吸食可卡因被判监禁缓刑一年和罚款。2002年又因偷税受罚。尽管曾是千万富翁，但钞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过世前她仍债务缠身。

萨冈两度结婚，又两次离异。同第一任丈夫离婚后，两人仍然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说：“单身汉比结婚男人更迷人。”她把爱情视为一种“病态的迷醉”，并坦言自己爱一个男人只能持续“三或四年，但绝不会更长久”。整个一女版陈世美。

法国前总统密特朗也被她拒之门外。据说，1981年密特朗入主爱丽舍宫之后，每个月都要到萨冈家里吃上一两顿饭。有天中午，密特朗没有打电话就来了，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都没人响应。因为萨冈那天心情不好，又感到疲倦，她知道密特朗就在门外等着，但她命令秘书不管有什么借口都不要给总统开门。

这副“作”劲儿倒是被我们周身的文青女菩萨学到了。她们的文字不加节制，擅长在情感上拗造型。1分的情能给你说成10分，去了趟大理就能找回灵魂了？洱海或成最大寻亲现场。

文字的轻佻、拙劣的修辞就像填充的玻尿酸，看着发光发亮，其实一捏就瘪。文青喜欢说，总有一种东西让你泪流满面。准备做文青，就要接受黏糊糊的一生。

至于萨冈，真实倒是真实，但就像飙车给人飞翔的假象，她的人生永远停留在18岁，不愿长大。黄赌毒皆染，切实践行了一种腐朽的价值观，不再对这个世界负责。终日带着莽撞的青春里磕碰的一块淤青，挑逗生命之轻的时代标签。在频繁出入法庭、烦恼不断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思发明了能在夜间发光的衣帽架。

到了晚年，读者老了，绯闻对象老了，当年追着她疯狂报道、揪着私生活和吸毒不放的记者也老了，即便在法国，现在的年轻人还知道萨冈的故事吗？

2007年，法国南方洛特省卡雅克，一辈子纵情的萨冈终于不能再端起一只酒杯。在同名传记电影的结尾，萨冈站在诺曼底的海滩上，日落，一个人的背影，单薄得像沙地上瘦弱的一只鸥鸟。

早在1989年，她就给自己写了一段墓志铭：1954年，她以一本成为世界丑闻的菲薄小说《你好，忧愁》出道，在经历了同是令人愉快而又草率的一生和一系列作品后，她的消失却只是一个对她自己而言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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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 文艺女青年的“丑闻” 》

原文刊载于《中国青年报》（2018年03月28日  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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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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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 杰

复旦新闻系毕业

非典型90后

冷酷情感专家

灵魂按摩师

中国倒数第二个精神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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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值班编辑：王 菀

审核：秦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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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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