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飞：武隆事故到底有没有人祸因素
作者：周东飞
6月5日下午，重庆武隆铁矿乡鸡尾山发生山体崩塌，崩塌的山体将山对面的三联采矿场和6户居民家淹没。事故造成72人失踪，26人死亡，至少87人被埋。在7日下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重庆市政府副秘书长艾扬称，武隆县山体垮塌被掩埋铁矿为合法开办，6月5日当天在山体垮塌区域，矿井并未从事任何的放炮和大型施工等人为作业。
当地政府官员作出这番回应，应该是针对此前舆论关于武隆事故中是否存在人祸因素的质疑。那么，在相关官员作出这番澄清之后，公众是否能够就此认定武隆事故就是一次纯粹的、偶然的地质灾害了呢？目前，武隆山体崩塌事故尚处于紧张救援阶段，事故的定性以及最终的责任认定显然需要等待权威的调查结论。重庆官方努力向媒体和社会各界公开事故的各种信息，其态度和做法都值得高度评价，不过信息的获取和公开仍有一个由少到多、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
相关官员尽管认为被掩埋铁矿为合法开办，但是在媒体质疑的证件问题上，也只是“安全生产许可证仍然有效，其他证照的期限正在进一步核实当中”。一个很浅显的逻辑在于，安全生产许可证的仍然有效无法完全证明该铁矿手续合法。而且即便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该铁矿办齐了所有证据，也仅能从程序的角度支持该矿生产合法的说法。至于从实质层面，在一个明显不稳定的山体下重启一个采矿区是否合理合法，显然是几个本本所不能回答的。据媒体披露，2001年该区域的三联采矿场就因为山体裂缝等安全原因被当地政府要求撤离，到了2003年在同一地方却又出现了现在的共和采矿场继续开采。难道是因为险情已经排除？种种证件和本本对铁矿是有用的，但它们却无法使肩负审批、监管职责的政府部门脱身于责任之外。
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铁矿当天未放炮”的说法之中。6月5日铁矿不曾放炮，并不能作为山体崩塌与铁矿开采活动无关的证据。有矿工对媒体表示，一直到山体崩塌的前一天夜间，矿主仍不顾工人发现山石坠落的报告命令其继续放炮。这样的说法，也能很完美地支持“6月5日未放炮”的说法，但它能够用来证明什么呢？一位专家告诉《财经》记者，通常而言，在山体岩层坚实成片地区，降雨等天气原因导致的滑坡，更多的是表层滑落。如果是从底部坍塌，则很可能是人为活动的破坏。在1994年4月30日，武隆就曾发生因盲目采煤导致岩崩、乌江阻塞断流的事故。
此次武隆山体崩塌的严重后果出人意料，但它也绝非毫无征兆突然降临。2001年三联铁矿的关门撤离，原因就是山体出现裂缝。5月末，山体出现多处裂缝和少量坍塌。6月4日，铁矿乡政府发出通报，要求部分路段禁止通行。应该说，当地政府对于鸡尾山的险情是知道的，但是其处置措施却存在漏洞和瑕疵。既然2001年铁矿已经撤离，为什么2003年又允许另一个铁矿开张？既然发现了山体的异常，为什么不通知铁矿停产、居民迁移？可以用灾害超出预料来解释，但政府的决策应当建立在严密监测和科学判断的基础之上，而不是凭借经验或常识。
武隆事故到底有没有人祸因素，需要权威的调查给出结论。舆论的质疑并非因为人们不关心对于幸存者的营救，也不是非要看到某些单位、某些人员受到惩处不可。执著于追问天灾还是人祸，实在是因为天灾难免人祸可防。这一次从鲜血中找到人祸的因素，下一次同样的因素就有望不以生命作为交换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