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从严治官,让不少公务员感慨“官越来越不好当”,有的甚至准备辞职离开公务员队伍。一些公务员在报纸和网络上谈公务员的苦衷和压力,激起公务员群体的共鸣,抱怨如今公务员太不容易了,同时也引发了一些公众的对抗性情绪,认为公务员太矫情太娇气了,才几个禁令就喊疼,是以前当官太容易了。
这种冲突表现为粗暴的二元对抗,一边撒娇似的说:不想干了,准备辞职。一边赌气式地说:走就走吧,没人拦着,一大堆人等着进来呢。这种情绪化的对抗无助于形成理性的讨论,快意恩仇中只会撕裂社会情绪。舆论应该抛弃对公务员的刻板成见,别上来就打断公务员想辞职的声音,别情绪化地把他们想象成“敌人”,不妨听他们讲完,了解他们真实的生存状态。
虽然我们整天用到“公务员”这个词,但是提起公务员这个符号,脑海里会冒出无数熟悉的标签。其实,我们对公务员这个群体可能还很陌生,并没有真正了解他们的真实生活,而都是靠想象和标签所建构的。我们所了解的公务员生活,很少是我们亲眼看到的和听公务员叙述的,而多是靠负面公共事件和腐败案件的碎片所拼凑,要么就是靠想象。很少有人认真倾听过这个群体的声音,走进过他们的生活,他们实际上是这个社会中沉默的一群人。
公务员这个群体之所以陌生并沉默着,有很多原因,一方面是体制形成的形象隔膜,作为公职人员,收入和家庭信息却是秘密,游离于公共舆论之外,自我神秘化和陌生化,人们只能靠猜测和想象去填补这种信息空白。另一方面是舆论压力,贫富差距和各种社会矛盾的纠结下,“公务员”这个词很敏感,很容易搅动起社会情绪,他们担心言多必失,害怕自己的言论挑起社会对立从而给组织带来“麻烦”,所以我们很少看到公务员在公共舆论平台上表达自己的声音。
这一次不妨让公务员走上舆论前台,公众认真地听听他们的声音,很多事实可能跟公众平常想象的不一样。
很多人都认为,公务员群体肯定都抵制和反对中央的禁令,因为这导致其隐性收入大为减少。这可能就是一种错觉,一个公务员朋友跟我说,他其实是很支持这些禁令的,因为禁令给他大大地减负了,今年过年再也不用给领导送购物卡和名烟名酒了。一般人都觉得,公务员都是收购物卡和名烟名酒的,其实不然,只有某些位高权重的领导才会收到这些,而很多基层公务员都只有给领导送的份儿,哪有收的份儿。将普通基层公务员想象成手中掌握着权力的“领导”和“官员”,这是最普遍的误解。
还有一种更常见的误解,就是将公务员当成一个集合概念,提起公务员这个概念,就当成一个对应着一些刻板标签的集体概念:权力大、腐败机会多、隐性福利高、工资基本不用、无数人求着他、关系网中八面玲珑、工作稳定。这些可能都是想象出来的,很多人忽略了一个事实,多数办事的公务员与掌握着权力的“官员”是不一样,而公务员之间又有着巨大的区别。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不同层级的公务员生活可能有天壤之别。人们常常感慨普通公众与公务员之间的差别,而公务员群体内部的差别可能远比公务员与外人的差别大多了。都说公务员很闲,可有公务员吐槽说,或闲成猪或累成狗。在北京的机关中看到的公务员,与宁夏一个边远小镇的公务员,可能是完全两个概念。南方城市省城工商局的一个公务员,与西部边陲环保局的一个公务员,也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一个基层公务员说自己的月收入只有1000多块,说从来没有什么节日福利,很多远离基层的、习惯把公务员当成集合概念的人也许会说“打死都不信”。这就是社会隔膜。很多无聊的争论正源于这种隔膜,你在说基层公务员不容易,那边说每月上万工资无数隐性福利还不容易吗?唯有无语。不要撒娇,不要赌气,首先需要摒弃偏见而面对真实的声音。
(原标题:不要把公务员当成一个集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