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族裔之间的差异，但巴厘岛的民风是淳朴的，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并不算过分。你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在街上闲逛，你看云，看海，看满目青翠的热带，晚上看灿烂的南天群星，你觉得心里满是诗情画意，但是，惟独没有欲望。

　　李方地理之二十六

　　李方

　　那年我游历巴厘岛，有天晌午车子被死死堵在路上，半个小时没动一步。印尼除了雅加达似乎不应该这样堵车，问地陪，他说前边一定是在拜拜。

　　拜拜就是出殡，当地人叫拜拜倒很形象。拜拜一般是几百人的大场面，往马路中间一横，任你天王老子路过，也要先让我一丝不苟地把过场走完。拜拜当然大家都心情不佳，情绪容易激动，因此被堵的司机们哪怕家里着火，也必须把车子熄火，踏踏实实等他们拜拜完。当地人已经很习惯这样等待，大家没有任何抱怨，下车闲聊天呗。谁家都有拜拜的一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古希腊哲人品达说过，习俗乃万物之王。此言不虚。

　　印尼人口主要集中在爪哇岛上，从爪哇岛向东飞半个小时就可以降落在巴厘省的首府蒙巴萨。巴厘省也就是巴厘岛，热带的度假天堂，遍地除了宾馆还是宾馆。宾馆一般临海而建，不用出门就可以下海，从海里上来然后泡茶座。当地人不喜欢西方旅游者特别是澳大利亚人，因为他们太能泡，按单位时间的消费额计算是非常低的。西方人前往热带旅游也有贫富差异，富人一般去夏威夷，而巴厘岛则是穷人的天堂。当地做旅游生意的尤其看不起有些澳大利亚人，这些人往往在国内打半年工，然后就跑到巴厘岛住半年。你想啊，半年挣钱半年花，手脚大方不了。小贩也看人下菜碟，见到我们这些东方面孔，一溜烟跑过来，嘴里嚷嚷着韩国韩国。我们摇头，他们又台湾台湾。我们还摇头，那边改成日本日本。我们说是大陆大陆，他们热情不减。从小贩们猜我们身份，可以看出当地人最欢迎哪些游客。韩国、台湾贫寒乍富，出手最是阔绰。日本人富得早，小气些。西方游客最小气。大陆这边还谈不上富，但出去玩已经有点那个意思，也很受欢迎。

　　虽然要赚钱，但当地人还不怎么势利。巴厘省的省长对我们讲，晚上你们完全可以不关门出去。岛上很少发生什么案件，也就是说巴厘岛非常安全。然而不幸这个说法很快就被打破了，前两年巴厘岛上发生了举世震惊的爆炸案，系极端伊斯兰教徒所为，日后的审判也引起全世界关注。我的一位朋友在巴厘岛拥有若干酒店，当时生意淡得不行，跟我讲如果我去免费吃住。我说我去过了。

　　其实即便在没爆炸之前，省长这话也不无吹牛的成分。我在街上走，看见路边有一大片废墟搁在那儿，残垣断壁烟熏火燎之色。我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这是个超市，老板是华人，一年前骚乱中烧了。

　　华人在印尼很敏感。平常过日子，哪个印尼人若娶到华人女子做老婆，不论长相出身，都跟娶到仙女一样骄傲；可一到什么时候，又给你烧杀抢掠一出。据当地华人讲，印尼土著对华人心态很复杂，既自卑又傲慢，不过总的来说他们承认华人比他们聪明能干。这些年随着两国关系好转，印尼华人已经开始恢复子女的华文教育(排华时期华文学校一律关闭)，并创办华文报纸。华人们活得异常小心，办企业的，除了每间房子里例行悬挂印尼总统、副总统的大幅肖像，每天开工前还要集合员工唱印尼国歌升印尼国旗，搞得比土著还爱国。但是这些东西都无法根本改变现实处境，因为财富在那里摆着呢，你藏不住的。而且，华人自身的傲慢情绪也随时可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有一次某位喝醉了酒拉着我大谈三个代表，他说他才是真正三个代表。环顾座上还有印尼本地人，吓得我隔着桌子直在下边踹他。可等他酒醒，又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不过，尽管有族裔之间的差异，应该说巴厘岛民风的确淳朴，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并不算过分。真正的原因，在于岛上信仰印度教，而印度教是一个和平的宗教。这在印尼这个穆斯林国家属于异类。我在岛上看印度教寺庙，庙里多有描绘历史掌故的作品。大意讲整个印尼原本都信印度教的，但强势的伊斯兰教终于渡海而来，对于印度教可谓一路赶杀。印度教节节败退，退出棉兰，退出爪哇，一直退到小小的巴厘岛上。奇怪的是，伊斯兰教停步了，任由巴厘岛居民继续崇拜他们的印度教偶像……呵呵，继续做他们的拜拜。

　　印度教是一种崇尚洁净的宗教，因此造成了巴厘岛清静质朴的民风。相比于东南亚其他度假胜地，巴厘岛是非常干净的，我开玩笑说，这里最适合夫妻结伴旅游。情人都不行，不是不够浪漫，而是比较“素”，似乎燃不起激情。声色犬马场所也有，但比较少，很少有那种当街拉生意的现象。印度教徒比较自尊，他们基本上不允许子女从事那种行业。

　　于是就剩下游历风景，看海。老实讲，印尼饭有点难吃，靠着海，却做不出像样的海鲜来。巴厘岛上最值得观赏的是当地民居，这与游历丽江有点相似。用热带好木头搭建的住宅、回廊，我抚摸着心想，糟蹋东西啊，随便拆几根拿回国打家具，都能卖好价钱。你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在街上闲逛，你看云，看海，看满目青翠的热带，晚上看灿烂的南天群星，你觉得心里满是诗情画意，但是，惟独没有欲望——是的，没有欲望。

　　也许，这就是度假的真义吧！

　　声明：《青年参考》授权新浪网独家转载，未经《青年参考》及新浪网许可，不得转载。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