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闯江湖

　　年轻的张恨水为了求学或谋求职业，几次“出山”，都沮丧而返。到22岁了仍未谋到职业，他怎能安心!正在他苦想之际，恰好好友郝耕仁来信约他一道去上海闯荡。

　　郝耕仁，比张恨水大7岁。他才思敏捷，写得一手好诗词，又是个老新闻记者，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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倜傥不拘，有一股豪气。张恨水视他为出类拔萃、不可多得的好朋友、老大哥，很是佩服敬重。他立即回信约在安庆会合，乘轮东下。

　　张恨水收拾了简单行李，来到安庆时，郝耕仁已经买好船票在江边码头等他多时。

　　可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找到职位。这天，走在上海外滩，张恨水沮丧地问：“大哥怎么办?”一阵沉默之后，郝耕仁猛然兴奋起来，对张恨水说：“你先回旅社等我，我去筹款。”说罢，人已融进了杂色的人流，不知去向。张恨水怔在那里。筹款?难道做生意不成?不错，上海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否则商业怎么如此繁荣?

　　张恨水在外滩荡了一天，傍晚回到旅社，跨进房间，便看到桌上、床上摊着各种药品。他问郝耕仁：“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郝耕仁大笑：“你猜对了，卖药!就是卖这些药!”张恨水呆了，半晌问道：“去‘大世界’摆摊卖药吗?”郝耕仁连连摇头：“不，哪能到大世界去摆摊!你我一路卖药，一路买药，专走乡间小路，由运河北上，领略北国风光。”张恨水啼笑皆非。他想：跟你出来是谋职业找出路的，怎地卖起药来?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接受苦涩人生的再一次品尝。

　　卖药又行医

　　二人收拾了两只皮箱，装满各种药品，从上海往回走。由镇江渡江到北岸，循着大路北上。一路上，乡村的野趣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倒使两人心旷神怡。

　　这天，两人只顾赶路，直走得浑身大汗，口渴难忍。乡野荒地，人地生疏，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敲开门，出来一个中年女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张恨水回答：“我们是行……”“路”字尚未吐出，郝耕仁抢过话头说：“我们是行医卖药的。因口渴，想要点水喝。”女人眼睛一亮，二话没说转身进屋了。

　　张恨水嘀咕着：“分明是出来卖药，怎么又说是行医的呢?”郝耕仁说：“管不得许多了，先喝点水再说吧。”

　　那女人端了茶水出来认真地问：“你们真是看病的郎中吗?”郝耕仁毫不含糊地说：“对，是看病的郎中。”说着咕嘟咕嘟将一碗水一饮而尽。那女人又给他斟上一碗水，说道：“我家里发烧两天了，请先生看看行吗?”

　　张恨水呆了，对郝耕仁翻眼说不出话来。郝耕仁却干脆：“行，病人呢?”女人面呈喜色：“在屋里睡着哩。”她一边说一边将郝耕仁让到里屋。张恨水只得拎起药箱，跟随进去。

　　郝耕仁为病人切起脉来，又看了病人的舌苔，问道：“你受寒了，被雨淋的吧!”病人惊奇地点点头。郝耕仁从药箱里取出药来，给病人吃了，又向女人要了葱姜、红糖，煎成姜汤，喂给病人喝了，向女人说：“这是寒火攻心，不要紧的，吃了我的药发发汗就会好的。”女人千恩万谢要付钱酬劳。郝耕仁将手一挥：“先别忙付钱，明天我们还要来看看病情。这附近有客栈么?”女人出门用手一指：“穿过前面小竹林，上路走一里就有一家小客栈。”

　　两人辞别女人，找到小客栈住了下来。

　　张恨水一直弄不明白，到了客栈，他问郝耕仁：“你今日唱的是哪一出戏啊?”“今天太累，明天再说吧。”两人疲惫不堪，倒下去就呼呼入睡了。虚惊一场次日，日上三竿，郝耕仁还在梦乡。张恨水起床刷牙，他透过窗户看见昨天那个女人，带个彪形大汉走来，行色紧张匆忙。张恨水一惊：莫非昨天那病人有什么好歹?!急忙推醒郝耕仁：“大哥，不好，闯祸了!昨天的病人，那女人带人来了!快，快!”张恨水急得语无伦次。郝耕仁从梦中惊醒。他像弹簧一样忽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昨天病人怎样?”霎时间女人闪进屋了，那大汉已堵住房门。张恨水吓得倒退了几步，一身冷汗。郝耕仁毕竟见过世面，显得沉着，单等那女人发话。

　　女人发话了：“我家里吃了你们的药……”哪知话没说完，大汉额上青筋暴突，指指药箱，不由分说地将郝耕仁往外拖。张恨水心惊肉跳，他真害怕去吃这莫名其妙的人命官司。两人心绪惶惶地跟着他们走到一户人家，一看，并非衙门，也不是昨日行医的人家。这时女人才说：“我家里吃了先生的药，已退烧起床了。他是我堂弟，因他老母昨夜上吐下泻闹了一宿，天不亮便来找我，所以……”张恨水忍不住埋怨说：“何不早说，吓得人心惊肉跳!”女人歉然笑道：“他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又是急性人。”

　　郝耕仁听说他是孝子，肃然起敬，连忙抱拳道：“百善孝当先，失敬失敬!”不想大汉做起手势来，原来竟是个哑巴!两人更加感动.郝耕仁当即为哑巴的母亲切脉看病，从药箱里取出几根银针，为病人针灸，然后拿出药给病人吃了。此时已是中午，哑巴早已办好酒菜，郝耕仁和哑巴痛快地喝酒，喝了足有两个小时。忽然，女人从屋里出来说：“病人好多了，先生真是神医哩!”

　　饭后，郝耕仁拉着张恨水一口气回到客栈，就去结账。张恨水惊奇地问：“为何结账?”郝耕仁说：“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张恨水更加奇怪：“为什么?”“那女人说我是神医哩，我要赶快走!”两人提起药箱匆忙离开小客栈。

　　上了大路，张恨水又问：“大哥哪来行医的本领?”郝耕仁发出得意的笑声：“郝耕仁乃神医也!”张恨水大笑道：“未见疑难杂症，神医溜之乎也!”郝耕仁一本正经：“我看过医书，中医看病不外望、闻、问、切，在乡间不外乎伤风感冒常见疾病。针灸倒是学过，不难。”张恨水：“你又是草药，又是针灸，又是西药……”不等张恨水说完，郝耕仁得意地说：“西医主局部诊治，中医讲系统调理。我是中西医再加民间单方三结合治疗方法。不过我就这两下子，所以要赶快离开那里。”张恨水叹服道：“郝耕仁真乃神医也!”

　　张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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