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豹子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我，眼里闪着疯狂的光，破口大骂：“你是干什么吃的!”

　　海晶

　　刚来北京的时候，我在一家文化公司当经理。这个公司不大，编辑、排版、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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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发行、会计，也就七八个人。

　　在老板的眼里，我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才，因为原来在外地做过类似工作，还比较懂行，人相对来说也还活络。这后一 点，对这种以出书为主，实际上就是个体书商的公司老板来说最为重要。因为个体出书在政策上还有许多障碍，他们实际上都 是从出版社买书号来经营，所以要与出版社打交道、谈价钱，笼络编辑和出版社相关负责人。与作者往来，既要拿到比较好的 书稿又要争取最大的经济利益；与发行商、书店周旋，不仅要和风细雨，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卖你的书，还得显示你的手腕和力 度，免得他们总是欠着你的书款，永远都结不清。我不能说自己在这些方面都轻车熟路，至少因为情况熟悉、人头熟悉，还是 能够对付的。

　　公司的图书策划完全由老板本人负责。我跟他干了一年，他也还真出了几本不错的书，市场反响也还不错。但是，因 为这家公司是他借朋友的钱开的，所以那一年他自己并没有赚到什么钱，给我们的工资也不高。而我们的工作强度却又相当大 。老板尽管很挑剔，但平静的时候也会觉得对我们挺愧疚，所以不停地用美好的前景来鼓舞我们。

　　老板本质上是个好人，也就是说心眼不坏，挺善良，但就是脾气不好。他策划的书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就是我们的 工作强度越来越大，而那么多书想每本都赚钱是不可能的。有一阵子，不知是他的感觉出了问题还是怎的，我们公司出的几本 书怎么都卖不动。于是，他简直就成了一个火药桶，为一点点小事就会大发雷霆。我很看不过去，因为如果要说那些书发行得 不好，原因完全是他的策划失误。那一阵子也怪了，市场好像完全在跟我们过不去，他的脾气也就越来越失控，到最后简直就 成了一个疯子，成天找茬儿吵架。

　　有一天，天特别冷，有零下四五度的样子，我到出版社去交涉新的书号。一路坐公共汽车，倒了好几次，冻得我都晕 了。回来以后，告诉老板因为书稿还在有关人士手里审查，所以对方说大概还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拿来。结果，话一说完， 他就像豹子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一个手指指着我，眼里闪着疯狂的光，破口大骂：“你是干什么吃的！我怎么跟你说的 ，这礼拜一定要拿到那个书号。我白养着你呀，你一个月拿好几千块钱，能给我干点什么事？”

　　我顿时愣住了，此前虽然也有一些争执，但他对我总归还是比较客气的，现在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在我冻 了半天、跑了半天之后，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我一句话也没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办公室回了宿舍。这一举动，可 能让他更加愤怒了，给我打手机大声命令我立即回去。我没有回答他，干脆关了手机，走出公司租来的房子，到了街上。

　　寒冷的天气，让心里也冷冰冰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根冰棍。是啊，我不是北京人，我在北京举目无亲，我在北京只是 一个打工的，可这不是我被你欺负的理由啊。我认真工作，丝毫都不懈怠，工资是我的劳动所得，并不是你的恩赐呀。你给了 我工资，并不意味着你就买走了我所有的自由和尊严。你的事情不顺利那不是理由，你的脾气不好也不是理由。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我第二天就跟老板提出辞职。他百般挽留，但我丝毫也不动摇。我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从来就没 有把我们这些人当做平等的人看待。这种没有现代意识、对管理丝毫不懂的老板，跟着他干，也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因为一年来干得还不错，在这个圈子里已有了一些名气，我很快就被另一家公司聘用了，而且工资比原来高出了许多 。后来我听到的关于原来那个老板的消息，果然都是不怎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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