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与《太阳的季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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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31日15:19 青年参考 | |||||||||
止庵 对于周作人研究来说,他的晚年生活材料最少;《知堂回想录》中写了一点,但仅限于翻译工作。——该书本拟在香 港报纸连载,特定语境所限,恐怕多有忌讳。相比之下,他这一时期与海外友人的通信,倒是透露了较多信息,或关乎日常生 活,或关乎生平回顾,甚至议论时事,几乎无所不谈。这里首先要提到曹聚仁,据他在《知堂回想录·校读小记》
我们想了解周作人这一时期的思想、生活及读书情况,此书可以提供不少帮助。这里且拈出一个小小的例子。196 0年12月20日他给鲍氏写信说:“前此乞赐寄精神之食粮,兹又有请求,知有写太阳族之小说,乞为在香港书店一找,无 须往东京去注文,书名为《太阳の季节》,著者石原慎太郎,新潮社出版,或在其文库内。” 此信发出后8天,鲍氏复信 说:“石原慎太郎著《太阳の季节》,今天已将手边一本付邮。”1月6日日记中记载:“得鲍耀明寄《太阳の季节》一册。 ”书一收着,他显然是随即就读,然而结果却很失望。1月8日给鲍氏写信说:“《太阳の季节》已到来了,看了一遍,虽然 ‘太阳族’的思想感情,得以约略了解,唯其‘竞技’的背景,觉得极为远隔,今仍将原书奉赵,请赐查收为荷。”同日日记 中也说:“得鲍耀明四日信,下午寄复信,并寄还《太阳の季节》一册,因说拳斗事殊无兴趣也。”1月17日给鲍氏写信, 仍谈及此事。 《太阳的季节》多年后有中译本,收在袁可嘉主编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三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8月 第一版)里。我初读周鲍通信,觉得周氏有兴致要读这书实在有点奇怪,及至看到那个结局反倒在意料之中。我想他之不能接 受《太阳的季节》,或许是有着比对“竞技”即“拳斗”缺乏兴趣更深一层的原因。记得废名上世纪40年代末在《莫须有先 生坐飞机以后》中谈到周作人时说:“老年人都已有其事业,不能再变化的,”这里原不含褒贬,只是知人之言而已。说来周 作人之为周作人,从思想和文学两方面考虑,大约到了抗战结束写《过去的工作》、《两个鬼的文章》等文章时已经完成。此 后虽然还有一个文学创作和翻译上的晚期,有几百万字的著译面世,但是如废名所说的他的“事业”,则不再有大的变动。终 其一生,总归不超出人道主义即他所谓“个人主义的人间本位主义”的范围:一切从人的意识出发,这个人既是独立的个人, 同时又是“人间”的人,所以他是以承认社会(从“人间”这个意义上去理解)的存在为前提的。而《太阳的季节》则如松原 新一等所著《战后日本文学史·年表》说的:“石原慎太郎描写了所谓‘无目标社会’的青年的热情,就是说,失去了目标的 ‘单纯的热情’。”“太阳族”(指小说的主人公那类“行为不检点的青年”)根本就是反社会(也该从“人间”这个意义上 去理解,无所谓反对的是什么性质的社会)的。这与周作人的思想正处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太阳的季节》被称作“纯战后派作家首次发表自己见解的作品”,当初获芥川奖时,日本文坛很有一番争论。老一 辈的作家如宇野浩二、佐藤春夫和丹羽文雄等都表示反对。宇野、佐藤与周作人差不多是同辈的人,从日本文学史上看,他们 与下一代作家的区别,似乎正落在传统文学与现代文学的分野之上。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1965年8月7日周作人在给鲍 耀明的信中说:“我对于明治时代文学者佩服夏目漱石与森鸥外,大正以下则有谷崎君与永井荷风,今已全变为古人了,至于 现代文学因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其实恐怕看了也不懂的也。”这里“不懂”一语似乎应该以他谈及石原那书时所说的“极 为远隔”和“殊无兴趣”来理解,实在也还是时代不同使然罢。 《周作人与鲍耀明通信集》鲍耀明编,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4月版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