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飞语吴虹飞

　　郑渊洁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写作者，突发奇想者，行动者，他不参加任何作家集会，一个人写一本童话刊物，连续写了 19年。

　　实际上，他最高学历为小学四年级，虚假学历为小学毕业。年轻时服兵役，在空军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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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兵维修歼六型歼击机，带着麻 雀进机舱，不小心麻雀飞不见了，于是整架飞机都被拆了，为了这一只小麻雀，他还要被处分。复员后当过工人，交女朋友时 ，丈母娘看不起他，硬是拆散了一段姻缘。他知耻而勇，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大学，就自学写诗，这个诗人是不必大学毕业的 。后来他果然当了作家，能熟练使用500个汉字，在计算器的支持下会四则运算。

　　过去有人指责他的童话“儿童不宜”，大概现在的父母心疼小孩更多。你若要刻薄他，很容易，因为他不是大师圣贤 ，文章往往写得直接露骨，总是有把柄给人。我反正看他的童话长大的，也不曾因此变得下流。在那个国产童话稀少的年代， 他的童话是我们每个月最好的精神佐餐。

　　16年前，我给敬爱的郑叔叔，写过一封信。“我妈妈刚杀死一只小老鼠，我好难过啊。郑叔叔，如果每个人都像你 一样，为弱小者说话，那该多么好啊。”“你总是骑在摩托车上，好潇洒啊。但是你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骑得太快才好。”

　　6年前，在大学讲堂，我在最后一排，向郑老师举手提问。“你的童话，究竟是给小孩子读的，还是给成年人读的？ ”

　　后来发现其实很多方面受他影响。比如说，对弱小的同情，总是肤浅地为某些人不平，甚至刻薄和讥讽的方式。

　　后来终于约见到他。去年冬天，下雪的天，住在远郊的他，提前到达约定的咖啡厅，坐在大堂的中间。

　　当年骑摩托车的英俊叔叔已经到了中年。衣着普通，声音清朗。花白的头发剃去。大笑时毫无顾忌。他童心犹存，对 世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他以为他的想像力是天赐。

　　他很爱走神。坐在对面，动不动就走神。他说，看他童话的人，居然长了那么大，坐在他面前。真是恍如隔世。

　　我问他：为什么你的眼角，有微微往上翘的样子呢？为什么我的眼角，是微微往下走的样子呢？

　　他回答：这是低分高能和高分高能的标志。不信回忆你的大学同学，保准大多数人的眼角是平的，那是高分低能的标 志。

　　我送他我写的两本书，他回答：基本上看了你的书，使我写作20年来读完的文学类书的数目从5本飞跃到7本。

　　他的率真，仿佛是出于天性。

　　他有糖尿病，必须节食。心脏也有问题，随身带着药片。他的摩托车终于收了起来。10年间深居简出，与6条狼狗 相处，鲜与外界往来。好比练武高手，隐退江湖，与世无争。他甚至没有去酒吧，但仍然想知道所谓的摇滚演出究竟是一个什 么样子。

　　他写过一封信给我，内容如下：

　　我一个小时后开汽车动身去青海，那里有朋友送我纯种藏獒，我去拉它回来。藏獒是一种猛犬。我期待纯种藏獒很多 年。刚刚得到“有货”的信息，就迫不及待地去接它。我们带了帐篷和睡袋，会夜宿沙漠。还想顺便去敦煌看看。有了兴致， 也不排除去拉萨的可能。

　　回来再聊。

　　郑渊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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