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仔丸导致多胞胎剧增 专家称滥服将引发恶果

　　“卵巢囊肿。”手持着医院的化验单，高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医生的诊断表明，其妻子患上卵巢囊肿与服用“多仔丸”有直接关系。他和妻子的“造人”计划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了。

　　这只是服用“多仔丸”造成危害的一个案例。然而，更多的案例是服用“多仔丸”后诞下了三胞胎、四胞胎。2004年12月，河南新密农民王瑶因服用“多仔丸”在郑州大学三附 院生下5胞胎。这则“喜事新闻”在国内纷传的时候，多位权威的生殖学专家却指出，“多仔丸”的泛滥造成了多胞胎的非正常激增。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的生殖学家刘以训更表示，这将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近日，卫生部要求杜绝滥用“多仔丸”。妇女卫生处王斌处长明确表示，要通过宣传让人们认识到，非不孕症患者私自服用促排卵药物是在进行一个非常危险愚蠢的游戏。

　　“多仔丸”究竟是什么药物？它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泛滥至何种地步？带着这些疑问，记者展开了调查。

　　5年间多胞胎出生率翻一番

　　河北石家庄妇幼保健医院(第四医院)：1999年，双胞胎51对，三胞胎6例，四胞胎1例；2000年，双胞胎45对，三胞胎4例；2001年，双胞胎67对，三胞胎8例，四胞胎1例；2002年，双胞胎84对，三胞胎4例；2003年，双胞胎51对，三胞胎5例，四胞胎1例；2004年，双胞胎71对，三胞胎2例，四胞胎1例。

　　河南郑州妇幼保健医院：2002年出生双胞胎40对、三胞胎2例、四胞胎3例；2003年出生双胞胎38对、三胞胎4例、四胞胎1例；2004年出生双胞胎49对、三胞胎5例、四胞胎1例、5胞胎1例。2005年1月内，又有几对双胞胎出生或待出生。

　　广东广州妇幼保健医院：2002年，平均每月出生双胞胎6对；2004年，平均每月出生双胞胎9至12对。

　　山东青岛妇幼保健中心：2004年共有9例三胞胎出生。

　　湖南长沙湘雅医院：2004年之前，每年出生多胞胎15到25例左右；2004年出生多胞胎超过50例。

　　黑龙江牡丹江妇幼保健医院：2004年10月至11月，共有7对双胞胎出生，之前每年出生的双胞胎平均在10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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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记者从国内几个省份的医院采访搜集到的多胞胎出生状况。相信绝大多数人都能从这组数据中看出一点名堂来。很明显，国内多胞胎的出生比率正呈现出逐年上升的趋势。据相关资料显示，1999年全国仅有34个四胞胎家庭，而现在，恐怕一个省范围内出生的四胞胎也不止这个数目。

　　刘以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这一不正常的增长现象表示担忧。产生多胞胎的第一途径是通过自然受孕，而自然诞生的双胞胎约占出生人口总量的百分之一左右；三胞胎出生几率仅为千分之一；至于四胞胎，通常每出生70.5万人口才会出现一例；五胞胎及以上的多胞胎更是极为少见的。按照这个规律，目前国内多胞胎出生数量的飞速增长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相比之下，人工产生多胞胎的几率往往达到30%，甚至远高于此。

　　“多仔丸”的出现，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多胞胎剧增的现象。多仔丸又名增子丸，在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医学界被泛称为“促生性排卵药物”。记者所看到的这种药物，有的呈圆管形，有的呈球状，但外层均为可食性胶囊，长度在1.5厘米左右。资料显示，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美国白人妇女多胞胎婴儿出生率，由每10万婴儿中29例增加到62例，短短十年间暴增了113%。同期，法国的三胞胎增加了10倍，四胞胎增加了30倍。进入90年代后，更是诞生了不少“超级妈妈”：1992年5月，丹麦妇女诺波格一举产婴十二胎，为世界之最；同年7月，以色列一个孕妇检查发现身孕十二胎；1993年阿根廷的巴拉那市的西尔维亚也同样身怀十二胎。

　　国外专家将“多仔丸”的泛滥称为“世界性流行病”，现在这种“病”已经蔓延到了中国。　　

　　“多仔丸”因何泛滥

　　“我的一个亲戚服用后，一胎生下三个孩子，喜得全村为他们庆贺。”南宁市西郊花农梁先生夫妇告诉记者，在这位亲戚的诱导下，去年“五一”期间，刚结婚的他便托这位亲戚为他代购了一瓶，仅破费了18元。他相信多仔丸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记者从国家卫生部妇幼保健与社区卫生司妇女卫生处了解到，国家卫生部新修订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等法规明确禁止滥用辅助生殖技术及促排卵药物，严禁实施以多胎妊娠为目的的助孕治疗。那么为什么“多仔丸”在市场上还如此畅销呢？王斌处长表示，目前只有麻醉、精神、医疗用有毒性、放射性等4类药被列入特殊药品范围，国家有规定须严格管理。而对促进排卵的药物还没有特殊规定，所以该药虽是处方药，但实行的是“双轨制”售药，只要具备药品经营许可证的单位都可以销售，健康人要买到促排卵药物也不是难事。

　　据济南妇幼保健医院的医务人员反映，多胞胎孕育者大多是家境贫寒的农村人，且普遍存在不孕不育的问题。之前几乎都在正规或者不正规不孕不育专科医院或者专科门诊看过不育病，然后服用了多仔丸，不久就怀上了多胞胎；国内其他地区的妇幼保健医院情况与之类似。来自农村地区的人，生儿育女的观念比城市人要强烈得多，但是受文化素质与知识面的限制，相关的医疗知识比较匮乏，对待不孕不育的问题又缺乏理性的判断。在医疗广告满天飞，医学“神话”层出不穷的今天，“多仔丸”的催生作用对他们来说已经被“神化”了。于是大家病急乱投医。一些医生无视病人的实际病情，仅仅按照病人要求随意性地开处方，助长了“多仔丸”的泛滥。而为了达到所谓的疗效，医方对患者隐瞒了可能会出现的多胞胎现象。

　　还有一些人完全是出于经济目的考虑才选择多仔丸的。治疗不孕不育的方法并非服用药物一种，还有试管婴儿与人工授精等方法，但是这些方法的费用都比较高昂，不少贫困的人无力承担。而费用低廉的药物就成了他们第一选择。即便是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药物，也需要定期进行各种身体检测。有些人为了节省这笔费用，不去进行检测。受孕过程失去了监控，也容易发生多胞胎现象。此时如果孕者再不愿支付减胎术的治疗费，就只能任由多胞胎降临人世了。

　　除了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不孕症患者外，也有不少想多要孩子的正常育龄妇女在服用“多仔丸”。在偏远农村地区，几千年来“多子多福”的观念特别根深蒂固。“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娃”并不能让这些人满足。“多仔丸”的出现，使这些人可以通过生双胞胎甚至多胞胎来实现“多子多福”。不少人看到乡邻生了多胞胎之后想效仿他们，四处打听“秘方”。这种规避国家政策的方法也渐渐受到了城市当中一些富人们的青睐。

　　多胞胎的人为快速增长，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人口压力。一些妄想多生多育者，随心所欲地购买药物。他们不向计生部门如实申报、说明，就可以“合法”地将多胞胎纳入正常生育范围。最终我们将面临资源匮乏、人口过度拥挤等一系列环境问题。

　　2002年，河南周口一贫穷农户生了三胞胎。本来多胞胎婴儿自身体质存在先天的缺陷，需要后天加强营养。但是由于没钱，父亲只能买来价廉的米粉，灌入一只奶瓶中让三个婴儿轮流喝，剩下的米粉下一顿热一热继续喝。由于营养缺乏，三个月之后，婴儿的个头甚至比刚出生时还小。四个月不到，三个孩子相继离开人世。另一方面，这样的家庭连抚养孩子生存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保证所有孩子的正常教育了。而教育资源与公共设施的发展又跟不上人口的激增，从而使低文化水平的人口数量增加，整个社会的人口素质水平也随之受到巨大的影响。

　　考虑到人造多胞胎问题的日益严重，已经有不少生殖学与人口学专家向有关部门呼吁，建议将促排卵药物作为专科医生用药。

　　滥服将引发严重恶果

　　被不少人当做生子秘方的“多仔丸”其实在医学界并不神秘，一位妇产科的医生告诉记者，“多仔丸”在医学界被称为“促生性排卵药物”，学名叫做“枸橼酸氯米芬”胶囊。这些东西大多含有具促排卵作用的克罗米酚，在临床上正确辅助使用可明显增加排卵数量，使双胎发生率增加5%—10%，在治疗不孕症方面使用此药是比较常见的。

　　这种药丸并不昂贵，每瓶约15粒左右，售价从7元到20元不等。即便来自农村地区经济条件较差的家庭也可能负担得起。

　　但专家却一再告诫人们不要乱用此药，因为“多仔丸”虽然在促进女性排卵方面疗效显著，但是其副作用也同样不容忽视。该药的说明书白纸黑字地写着：“用于促排卵时，较多见者为诱发卵巢囊肿或轻到中度的卵巢肿大，可增加多胎率或新生儿不成熟、早产等……”

　　刘以训院士表示，对于那些不育的夫妇，应该首先去医院检查以找出病因，对症治疗，然后在医务人员的指导下用药。如果擅自用药的话，不但治不了病，而且还可能引发异常妊娠，造成胎儿出生缺陷。至于那些本身生育能力正常，仅仅为了达到“一胎多子”的目的而以身试药的人，更应该慎重。

　　他解释说，人类的胚胎从植入直至形成完美的胎儿，有一套极严密的天然保护机制，可以免受来自母体的免疫和毒性物质的攻击，保证胎儿安全出生。但是人的子宫腔和胎盘的容积和范围都是有限的，造物主“设计”它只是保证一个胎儿的安全发育。如果人体自然或人为地造成多胎妊娠，那么子宫的安全保护机制都不能正常地发挥，会对母亲和胎儿的安全造成危害。

　　多胎孕妇所承受的痛苦和危险是普通孕妇的数倍。山东潍坊的一对夫妻，婚后多年无子女。2004年经熟人推荐，在一家药店买到了3瓶多仔丸回家服用。不久经医院确诊为怀了三胞胎。5个月后的一天，妻子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腹胀、阵痛难忍，流产在一辆出租汽车上，大出血昏死过去。产后大出血是多胎孕妇最常见的并发症，除此之外，多胞胎孕妇还易发生羊水过多、高血压、胎盘早剥、前置胎盘等症。而一种临床死亡率高达70%～80%的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更是直接危及产妇生命的杀手。母体通常只需承担给一个胎儿供血的任务，而多胎孕妇由于需要给多个胎儿供血，会出现胎儿互相“抢夺”血液的情况，那些“抢夺”能力强的胎儿血液就会过于粘稠，而弱的胎儿又会因缺血而发育不良，甚至胎死腹中。一但有死胎自溶，就会产生毒素，并进入产妇血液导致凝血的产生。

　　对于多胞胎中的单个胎儿来说，因为他们要共同分享原本属于一个胎儿的养分，在宫内生长迟缓的发生率达12%～34%，早产率高达40%～50%。记者在多家妇幼保健医院采访时，医务人员都表示多胞胎早产的现象很常见。1999年末新密农村的第一例四胞胎、2004年9月湖南祁阳一对夫妇诞下的四胞胎均属早产儿。

　　一般来说正常妊娠的时间平均为286天，双胞胎妊娠平均为260天，而多胞胎则平均不足260天。此外很多多胞胎婴儿的体重在2.5公斤以下，属于低体重儿，这将直接影响到婴儿正常的生理发育和精神发育。根据临床经验，虽然从外表看来，早产与低体重的多胞胎婴儿，其体格发育与其他婴儿没有明显的不同，但是他们患脑性瘫痪、视网膜病变、听力障碍、癫痫和肺发育不良的发生率却明显高于正常婴儿。

　　“我国对辅助生殖技术应该尽早予以立法，进行严格、科学、有效的管理，以刹住人造多胞胎这一‘社会怪胎’的蔓延。”刘以训如是说。本报记者 张 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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