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法治在线》：小城劫案

　　央视《法治在线》播出节目“小城劫案”，以下是节目内容：

    被采访人：

　　乔亚民 长治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局长

　　刘彦俊 长治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薛建业 长治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记者：常江 摄像：董磊 协拍：山西长治公安局郊区分局

　　山西省的长治市是太行山南麓的一个小城，去年冬天的一起劫案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一家大型企业负责人的家被歹徒洗劫一空，得手之后歹徒消失得无影无踪。案件的发生在小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也将一连串的难题留给了长治警方。

　　杜阿姨的老伴是长治郊区一家大型企业的负责人，由于老伴工作繁忙，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杜阿姨一个人在家。案发当时杜阿姨刚刚吃完午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杜阿姨毫无防备地开了门。

　　受害人：“我把门开了以后他们就进来了，把我逼到沙发上绑了起来，在我家翻箱倒柜，一共只有十分钟左右，抢了很多东西以后就走了。我把绳子挣脱了以后就报警了。”

　　乔亚民(长治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局长)：“在路上，可以说当时脑子是快速地飞转，为什么？因为这个不同于一般(案件)，为什么抢劫？是预谋还是报复？是为情还是为财？”

　　二十分钟后，乔亚民局长和民警们赶到了位于长治北郊的这个小区。从凌乱的现场来看，这是一起典型的入室侵财抢劫案件。此时受害人杜阿姨仍然惊魂未定，从她的描述中，警方很快锁定了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中等个头，偏瘦，面目清秀，讲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乔亚民：“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枪，坐这儿，老实点儿，给我们钱，另外的人拿着刀子到处找钱。然后柜子里还有床底下的一些橱柜下面，拿这10来万块钱，香烟、邮票什么东西，然后绑到床上，罪犯就逃离了。”

　　手里拿着枪的年轻人将杜阿姨捆绑在床上，另一个拿着匕首的人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家中存放的近十万元现金和香烟、邮票等贵重物品遭到歹徒洗劫。经过仔细讯问，受害人向警方描述了整个被抢过程。两个看起来比较文静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是很老道，警方通过杜阿姨的讲述判断这两个年轻人应该不是惯犯。

　　刘彦俊(长治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因为作案手段泛泛，带着幼稚的特点。比如说他在捆绑受害人的时候受害人就说，你不要把我捆绑了，松一点儿，结果他就捆得不是太紧，另外在逃走的时候，他怕受害人报案，他就用被子蒙住他，然后受害人就是你不要把我捂死的，然后他就给他撂开一个被角。”

　　根据小区里的群众反映，一个多月来，每天都会有一个可疑的年轻人在小区里转悠，案发之后这个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人的体貌特征和劫匪非常相似。另外犯罪嫌疑人选择的作案对象是当地大型企业负责人家，作案时间显然也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受害人家中当时只有杜阿姨一个人。他们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控制人，另外一个直奔屋内的财物。显然这一切又表明他们似乎是经验老道，有备而来。这些结论又与警方先前的判断产生了矛盾。

　　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年轻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幕后策划者，他们熟悉受害人家的经济条件，并且清楚地掌握了受害人的活动规律，熟悉这个小区的地形，作案后可以在最短时间内逃离现场。

　　薛建业(长治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必须有一个相当严密的指挥者策划的过程，具备这种策划过程的就是有一个大脑，有一个程序在支配他们做一些工作。非常非常狡猾，虽然说直接到现场的几名犯罪嫌疑人，不是什么太老道，但是从他的组织、策划来说非常的周密。”

　　警方意识到，他们此刻遇上了一个真正狡猾的对手。案发当时正是午休时间，小区里行人稀少，犯罪嫌疑人作案之后去向不明。因此在现场提取的指纹和受害人杜阿姨模糊的记忆成为了警方破案的唯一线索。

　　乔亚民：“罪犯逃离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当时受害人讲了一个特别明显的特点就是南方普通话，那个地方确实有很多的南方人，搞装璜的，都有。所以我们当时的判断，罪犯肯定是逃窜了。”

　　警方随即聘请画像专家根据受害人的描述绘制出了两名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画像。警方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这两个带枪的年轻人，他们此时就像一个流动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危及百姓安全。警方在各个重点路段设卡堵截，同时对周边地区的中小旅馆逐一进行排查。一张以案发小区为中心的搜捕大网悄然张开。

　　严冬退去，古城内外一片春意。长治警方经历了几个月的侦查，11·8入室劫案一直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画像上的两个人始终不见踪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尽管排查工作不断在做，但是犯罪嫌疑人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刘彦俊：在这个案件调查的过程中，对于长钢地区可以说我们是挖地三尺。调查了解有关的线索，提取相片，提取各种犯罪嫌疑人的指纹1000多份。同时我们挖出四个犯罪团伙，先后逮捕了20多个人，但是11·8这个案件始终没有破。

　　办案民警知道，对抗进入最焦灼状态的时候，比拼的就是毅力和耐力。线索一个又一个地反馈回来，又一个接一个地被排除。难道犯罪团伙已经离开了长治？警方再次对案件的种种蛛丝马迹重新梳理，从犯罪嫌疑人长期观察作案目标的行为和对受害人家庭的了解程度上来看，这伙人显然对当地非常熟悉，不排除本地人作案的可能，发往外地的协查通报也没有反馈回来有价值的线索。警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制定的战略。

　　乔亚民：“我们到底是不是走了弯路，同志们不要着急，到底破案的关键点在哪里，有没有新的思路？”

　　民警：“我们是不是应该再重新梳理一下从本地的重点人口。”

　　乔亚民：“还有没有？”

　　民警：……

　　乔亚民：“案件一天不破，大家就一天不能休息，不能请假，沉住气……破案嘛，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的是时间，时间的等待是漫长的，我觉得对我们破案的工程是漫长的，这个过程对我们形成极大的煎熬和历练。”

　　时间在一天一天地过去，警方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对重点嫌疑人群进行的调查结果再一次让民警们失望，所有可疑对象被一一排除，侦查工作也许又要从零开始。但是狐狸再狡猾也敌不过有耐心的好猎手，随着侦查工作一步步的深入，警方感觉到他们离对手越来越近。

　　乔亚民：“当时我们想，这个案子反正往下走的话，罪犯很肯定再会冒出来，是时间会使他们忘记了警惕，忘记了危险。感觉越来越摸到向罪犯靠近的线索，向案件靠近的线索。”

　　2005年7月2日，劫案再次发生在长治郊区，在11·8案件案发现场相邻的小区里再次发生持枪入室抢劫，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刘彦俊：“7月2号这个案件发生以后，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狼来了，又是11·8这起案件，非常清晰，因为他的作案特点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犯罪嫌疑人他的作案手段都有他相对固定的特点。”

　　案情如同兴奋剂刺激着民警们的中枢神经，猖狂的抢劫团伙竟毫无顾忌地再次选择了相同的小区再次作案！案发当时只有受害人丁某和他12岁的儿子在家。受害人是当地某企业的销售科长，刚刚拿回家里用来购买原材料的10万元公款和家中贵重物品被歹徒洗劫一空。

　　刘彦俊：“受害人没有受到伤害，而且他们是两个人，尤其12岁的小男孩，对某个特征，某个情节记忆是非常清晰的，尽管他年龄小，但是他记住的非常清楚。这个孩子就是说这个犯罪嫌疑人穿得是什么样的衣服，拿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枪，拿的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在孩子眼中一切细节被放大了，犯罪嫌疑人更加详细的体貌特征被警方详细地记录下来：衣服的颜色、材质，手枪的样子，甚至每一句对话都深深的刻在了12岁男孩的脑子里。警方注意到，犯罪嫌疑人在作案时对小男孩的电脑游戏表现出格外的兴趣，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在网吧里流行的网络游戏。民警们当即做出大胆的判断，在网吧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乔亚民：“当时听了这个信息以后，我也不敢说有多大的把握，但是是一种非常冲动，非常激动的心情，犯罪的信息越来越清楚了。我们对罪犯的轮廓越来越具体了。”

　　在谨慎的搜查中，民警们的神经高度紧张，因为歹徒手中有枪，一旦打草惊蛇，在人多复杂的网吧里后果将难以预料。

　　刘彦俊：“当时最明显特征的，就是白白净净，浓眉大眼，个子比较高，我们秘密的首先就找这个人。非常有意思的是他们这一伙犯罪嫌疑人，都在网吧，其它我们模糊我们不敢动，但是这个确定以后，我们一控制他，这个案件的案犯就一个一个往外跑，跑一个我们带一个，跑一个我们带一个，一两分钟的时间，三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就搞定了。”

　　抓捕行动顺利得出乎警方预料，经过突审，三名犯罪嫌疑人皇雪强、白玉虎、刘贵生对参与实施抢劫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们同时向警方交待，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听命于“老板”的安排，

　　刘彦俊：“在我们的讯问过程中，他们互相分工明确，而且对掌握的取向已经对这起案件的组织策划者，他们都共同的交代了一个人。就是他们的老板，对这个老板，他们不知道这个老板姓什么，叫什么，在从事什么职业，这点老板是不和他们交代的。”

　　皇雪强(犯罪嫌疑人)：“当时刚开始的时候跟我说的叫刘清，后来我听白玉虎跟刘贵生说的他好像叫张朗，到底叫什么也不清楚，家在哪住的，人是哪的，老家是哪的，从来没提过，也不敢问他的。”

　　据犯罪嫌疑人皇雪强等人的交待，“老板”每次都是在北郊公园和他们见面，作案之前会告诉他们抢劫目标的详细地址和出入规律，使用的作案工具也是在见面时分派给他们，而抢劫来的钱物也都一并交还给“老板”。事实上，几个年轻人完全由这个神秘的“老板”控制，利用他们实施犯罪。

　　刘彦俊：“这个真正的人物就出现了，那么根据这种情况，因为他们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很可能是在北郊公园。”

　　侦查员随即对北郊公园进行布控，没过多久，在犯罪嫌疑人皇雪强的指认下，“老板”现身了。

　　刘彦俊：他没有注意我们，其实在他周围我们已经多次巡视了，但是我们不敢确定，这种东西我们把一个犯罪嫌疑人皇雪强带来，确认了以后我们实施抓捕。

　　范永宏，男，35岁。警方在范永宏家中查获了两起劫案中被抢劫的现金、银行卡、手机、香烟等大量财物以及自制左轮手枪一支，小口径步枪两支，匕首7把等大量作案工具。该团伙长期在长治、晋城等地流窜作案，共抢劫现金、财物近百万元。

　　历时八个多月，山西长治警方结束了这个抢劫团伙的危害之路。但是民警们在进一步审讯当中，发现这个团伙的组织之严密，纪律之严格很难令人想象，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被牢牢控制在范永宏的一个人的股掌之中，一个充满着罪恶和阴谋的幕后主谋渐渐出现在民警们面前。

　　犯罪嫌疑人范永宏，曾因贩卖假币被长治警方抓获。一年多监狱生活并没有让他的思想得以改造，出狱后反而走向歧途。

　　薛建业：“我曾经看过他的一篇就是说当时被打击处理以后写的一篇体会，他进了看守所以后，他认为对他进行了一次更加成熟的磨炼，对法律更加透彻的了解，同时他也更加钻法律的空子。”

　　出狱后的范永宏由于没有经济来源，已经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他再次走上了违法的道路。这一次他的胆子更大了，范永宏以招聘保安的名义找到了无业青年皇雪强等人。逐渐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让这几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来为他卖命。

　　刘彦俊：“当时我们把他抓捕以后他随身携带的报告，以他家里面所提取的文字性的东西，清楚了这一点。他们所针对就是企业老总，都有具体的名单，而且他的指导思想就是要连劫富人的财富。就是从富人身上抢到钱。”

　　薛建业：“这个名单是为什么用？就是首先自己把这些所要实施犯罪的对象的基本情况摸清楚，然后就和咱们分配工作一样，给每个人分配出去，你具体实施干什么，对象是什么？非常明确了，然后实施犯罪以后把所获得的赃款、赃物全部上缴。”

　　皇雪强：“那个时候主要是觉得他那个人不错，再一个就是身份证、家他都知道，那时候是怕他报复了。他当时说，每个人离开这儿，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跑了，或者说是找不到他的人了，他就找他的家里人杀了。”

　　在范永宏的威逼利诱下，几个年轻人走上了犯罪的歧途。而范永宏此时就只需要坐等渔利了。

　　范永宏：“这几个人太年轻，太幼稚，没有什么社会经验……”

　　白玉虎：“幕后指使，我感觉到他，人家是什么也没干，幕后指使。以后我会对他说，以后好好做人吧，人一辈子也没多长时间，不要觉得骗了别人了，觉得就是自己有多聪明，我现在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审讯中，范永宏依然拒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尽管他自认为天衣无缝，但警方的证据足以揭穿这只幕后黑手所编织的阴谋。

　　采访结束后民警告诉记者，这几个年轻的犯罪嫌疑人都是从边远、贫寒的农村家庭来长治打工的，主犯范永宏正是看中了他们急于赚钱的心理，一步一步将他们带上了犯罪的歧途。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法律严厉的惩罚，为他们的犯罪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相关专题：法治在线节目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