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流浪人群揭开城市乞讨人生存内幕(图)(3)

　　玩“流浪” 1元钱“跑”遍全国

　　本报记者卧底流浪人群，揭开《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遭遇的困局

　　记者“跑站”直面救助

　　两年前，湖北大学生孙志刚用死亡终结了运行22年的收容遣送制度，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救助管理办法，这被视为中国法制化进程当中的一个里程碑事件。

　　2003年8月1日，国务院正式实施《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规定被救助对象要满足四个条件，一、自身无力解决食宿；二、无亲友投靠；三、不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或农村五保供养；四、正在城市流浪乞讨度日。

　　那么，这些需要得到救助的人群得到有效救助了吗？

　　两年来，救助管理办法让上百万需要救助的人员得到了应有的救助，在实现社会公平和稳定方面，它的作用无疑是积极巨大的。“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这个接受救助的群体，在每一个大城市都有相当的数量，兰州也不例外。然而，当我们试着走近这个特殊的群体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由他们享受的社会福利，却被另外一群人所占有。这些人利用救助站提供的方便，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或大或小的救助站中。

　　他们是谁？来救助站干什么？随着采访的深入，一个令人惊讶的社会现象浮出水面——跑站。今天起，本报将采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报道方式，让你感受悬念不断、高潮迭起的另类世界……

　　时间：8月27日到28日

　　地点：兰州救助站

　　天气：晴

　　8月27日～28日，本报记者以新闻调查之名进入兰州市救助站时，却意外地了解到一个十分反常的现象——真正需要救助的流浪乞讨者不来；而那些原本不需要救助，心怀各种各样不轨目的的人却来了。

　　“不该来的”来了

　　8月27日，兰州市救助站内共有13名男性救助对象，其中有3个老人，一个残疾人，其余的9个被救助对象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年龄在18岁到30岁左右，多是以打工或做生意被骗等理由顺利进入救助站的。

　　记者以“被救助对象”的身份走近了这群人。有个东北籍的男子告诉记者，他是领着老婆带着孩子进来的，进来之前还专门买了烧鸡喝了烧酒，他们担心救助站内的饭菜不好吃。

　　救助站内遇上“跑站”人

　　既然不缺钱，也不想回家，他们来救助站求助究竟是为了什么？

　　28日，站内又来了两个年轻小伙。聊天中，其中一位自称来自安徽的18岁小伙子小吴(化名)把记者当成“自己人”，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我就是专门来流浪的！”小吴一脸得意之色。但他流浪的方向，却不是回家。记者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新鲜的词：跑站。所谓“跑站”，就是无休止地“光顾”全国各地的救助站，骗取救助站的免费伙食、住宿和车票，从而达到旅游全国等目的。

　　“跑站”老江湖吐“秘诀”

　　“怎么跑啊？”记者好奇地问。

　　“很简单，只要你选个好路线，再编几个假名字假地址，就可以好好地在全国玩了！”看着记者一副“仰慕”的神情，小吴显得很兴奋，便鼓动记者和他一起“跑”。“你只需带1元钱就够了，除了玩之外，有时候还可以赚钱的！”小吴摆出了“老江湖”的架势。

　　1元钱就可以旅游全国？还可以赚钱？小吴说，他在新疆呆了3个月，跑了近10个救助站，赚了2000多元，“不过都花光了。”说着还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得意地说：“这就是在乌鲁木齐买的。”

　　为了见证小吴口中那种

　　“跑站”的日子从蹭火车开始

　　记者在经历“惊险”的第一次逃票后顺利抵达天水

　　　　小吴大侃逃票经验

　　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跑站”人，首先就得要学会逃票和撒谎。小吴和我走出兰州市救助站的时候，第一句话就这样叮嘱。“撒谎时一定要面不改色，不要害怕。”小吴补充了一句。随后，我们商量好离开兰州后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甘肃天水救助站。

　　快！两张站台票混上车

　　时间：2005年8月29日晚

　　地点：火车上

　　天气：晴

　　乘列车员不注意 混上车

　　8月29日晚7时，兰州市火车站售票大厅门口。由于救助站发的火车票还要等几天，而小吴已经算好了“跑站”的日程，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决定自己买票。按照小吴的吩咐，我“咬牙”买了两张站台票，我们顺利地进了站台。“必须找一辆去南方的火车，而且必须人多，这样才可以用站台票混上去。”小吴又在给我传授经验了。此时刚好有好几辆过往的火车，小吴拉着我不断穿梭在几个站台之间。8时10分，我们乘列车员不注意，挤上了一辆开往西安方向的K44次快客。

　　车上人比较多，我和小吴在通道口找了一个小角落蹲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害怕、身旁的小吴反倒悠闲地抽着烟。“这样能成吗？”我不由自主地询问小吴。“别怕！很快就到天水了！根据我的经验，他们(列车员)查票也应该在3个小时之后。”小吴还说，一旦被抓住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说没钱就行了，到时候他最多也就是把你从火车上撵下来。

　　跑站小伙 大侃经历

　　见到小吴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即便如此，每看到一个列车员过来，或是一个推着小车卖零食的工作人员经过，我仍然忐忑不安。“定西车站到了。”到这时，列车员还没来查票，小吴和我一起找了好几个车厢，才找了一个座位，两个人挤着坐下来。小吴开始讲他的一些“辉煌”经历，我从中才知道，小吴是1985年出生的，今年20岁，老家在安徽，读初一的时候开始迷恋网络游戏后学习不断下降，直到前年辍学。

　　“你现在后悔吗？”我问。“不后悔，”小吴笑嘻嘻地看着我，随后又开始说他在新疆“跑站”经过。“在吐鲁番，那里的葡萄太好吃了，5块钱买一大堆，我还一个人在戈壁滩上‘荡’(玩的意思)，真是太美了”。说话间，火车很快又过了陇西，我和小吴都不禁有点欣喜，因为再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将到达目的地——天水。

　　险！差点躲进厕所逃票

　　意外总是在一个人最没有提防时出现。过了几分钟，小吴突然拉了我一把，“走，我们去后面车厢。”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小吴已在另一车厢并不断朝我招手，我急忙追了过去。此时我回头才看到几个列车员正在我们前一个车厢内查票。“我们去厕所躲一下吧！”小吴第一次显得有些紧张，但很快在厕所里躲避的方案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他认为里面的空气实在太浑浊。“我们还是去最后一节车厢吧！”小吴领着我，一直往最后走，最终被一节行李车厢挡住了。“就这里了。”说着，小吴就坐了下去，并随手把最后一节的车厢门关上了，这样刚好能掩藏我们大半个身子，但只要列车员仔细往里面看一下，我们还是暴露无疑。

　　“这样能成吗？我们还是主动承认吧？”我的心跳得更快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小吴竟然闭上了眼睛：“没事的，睡一会吧！被他们抓住再说。”火车大概快到甘谷的时候，四个列车员查到我们这节车厢了。小吴紧紧地把头贴在两条腿上，一动不动，难道他真睡着了？我也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在火车有规律的震动声中，一种担心被发现的紧张感难受得几乎让我窒息。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由于火车马上到达甘谷站，在这节车厢中，4个列车员一连查到了好几个看上去和我们一样的逃票者，以致于到最后也并没有仔细查看在门背后还藏着两个，就匆匆带着其他逃票人员走了。

　　乐！侥幸过关 逃票成功！

　　8月30日凌晨1时许，我们乘坐的K44次快客终于驶入了天水车站。我和小吴下车后，马上就遇到另一个逃票的难题，因为在车站出站口还有人查票。“怎么办？”刚刚才舒了一口气的我，现在又开始紧张了。小吴依然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们不用理他，径自往外走就可以了。”我半信半疑，但面对身无分文又没有车票的境况，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小吴快步走到出站口，一名女查票员挡住了他。让我再次感到意外的是，小吴竟很潇洒地往后摔了一下手，意思好像是说车票后面人拿着。“这不是害我吗？”我心里不断地嘀咕着，但自己也很快被女查票员挡住，无奈之下也只好摔了下手，没想到，就这样我和小吴都顺利地走出了天水火车站。

　　站在天水市的大街上，一股浸透着秋意的凉风吹过，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燥热不堪。在这里，我又会经历什么样的困难呢？想法刚接踵而至，就被小吴的一句话打断：“走啦，刺激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未完待续)

　　本报暗访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