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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80年代变成30年代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07日19:17 外滩画报

  本文是6 月26 日下午座谈会的部分录音整理。与会的十几位上海、北京的文化人聊起80 年代的激情、狭隘和轶事。焦点集中在上海。

  文字整理/ 刘莉芳 张羽(实习)  图/小武

  吴亮(评论家):对于80 年代,大家肯定都有自己的记忆,这毫无疑问。我一直认为
: 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 上海和北京没法比。

  看到查建英的书,我心血来潮,脑子里浮现出各种片断。首先我想到在朱大可家吃饭,碰到张小波喝得酩酊大醉, 他被两个人架着在卫生间呕吐,双脚离地,挣扎,连连嘟哝::不! 不!。好多年以后,张小波在北京成了书商,参与炮制了《中国可以说不》。

  陈丹青(艺术家):80 年代是时间概念,不是地方概念。上海,大家都知道它在80 年代很重要,为什么曾经重要,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上海

文化人可以一起讨论。

  吴亮:1989 年冬天,我去茹志鹃家打

麻将,还有钱谷融、王西彦,王西彦还带着太太。我们赢的人不拿钱,就扔在旁边的一个篮子里面。茹志鹃说下礼拜你们再来打麻将,用那钱吃饭。80 年代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和王安忆来往比较多,那时她住在镇宁路的小房子里。我常去她家,就像上班一样, 早上8 点到她家,聊到晚上。我在她家吃饭,她只会做鸡蛋炒饭,加点番茄酱。我觉得这一段很有意思,但我不知道王安忆让不让我写。

  我关于80 年代的思考全是碎片的, 昨天罗岗还批评我:碎片观。这无所谓了,从碎片中看总体,特别好玩。

  许纪霖(华师大教授):刚才吴亮谈的都是碎片。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这些碎片串起来,形成一个记忆中的80 年代。

  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个课题:90 年代中国思想的研究。当我们研究90 年代的时候,往往要谈到80 年代,这两 个年代形成了前后相连又彼此区别的对照。对于许多80 年代的过来人来说, 80 年代已经成为一个新的“三代”理想, 将80 年代作为理想性符号,反思和批判90 年代以来的世俗化和市场化。

  比较80 年代与今天的上海,我认为80 年代文化人的公共空间开阔得多, 那时大家都充满激情,就像在古希腊城邦那样,生活在公共空间之中。我们就是在那样的氛围里成长起来的。

  改革开放初期的上海还非常落后, 但在文化上是走在全国前列的。那时的各种思潮非常活跃,公共文化生活非常丰富。校园里像是沸腾一样,华师大“夏雨诗社”培养了多少诗人!但现在华师大的“作家群”还有吗?这个氛围已经没有了。如今丽娃河畔,出名的竟然是儒商群, 以江南春为代表的华师大儒商群。

  80 年代的文化人不像今天,一个一个山头,思想界封建化了。80 年代的时候,大家可以争得面红耳赤,但彼此之间还是朋友。

  对于上海来说,80 年代不是1989 年结束的,从1989 到1992 年,还有惯性。上海的80 年代是以1992 年上海股市的开放而宣告结束的。

  陈村(上海作家):每个人的记忆都不同。我现在有点害怕80 年代要变成30 年代。我们现在所谓的时尚化的30 年代其实不是真正的30 年代,至少不是全貌的。

  每一代人都会怀念青春,但有时候, 怀念不那么真实,对个人来说,情感是真的,但对历史记忆来说,就不真实了。当年,像孙甘露、残雪、马原这种人“爬”出来真是千辛万苦。马原发一篇破小说,《冈底斯的诱惑》,不少人在杭州开会的时候轮番去跟《上海文学》的头头说,这才发出来。发出来之后成了经典。不像今天,不行就贴到网上去, 比如安妮宝贝,你不欣赏她没关系,有人欣赏她。大众认可了,出版商也来了。

  在80 年代初期,有很多政治文章, 编辑们很喜欢这类文章,因为那些编辑当年也受压抑。那些政治文章,在今天读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的,当年一些所谓突破禁区的文章,比如《爱情的位置》, 因为当时谈爱情是下流话,所以文章提到爱情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我觉得历史造成了很多误会,使得那些根本不入流的文章成了文学史上的名篇。

  80 年代大量文人进入政界,大量的人当了官,他们手中有了权力,这种权力不仅是文化上的,还包括对别人的人事支配权。大批作家当官不是好现象。吴彬(《读书》编辑部主任,《八十年代访谈录》责编):其实陈村讲的是80 年代的一个方面,80 年代并不是一个神话,什么都好。任何时代可能都是这样,可以在不同的层面上看,把它和现在做对比,实际上是站在21 世纪去感觉、定位80 年代、90 年代。吴亮讲的也是80 年代的一个方面。80 年代有多种面貌,讨论可以有多种角度,评价也可以有多种标准,绝对不是一个非得正面评价的时代。

  陈村:80 年代也有些正面的东西。那时候茹志鹃很支持我们这些年轻人, 我进作协的时候据说是上海作协最年轻的会员。当时她做了很多工作,想办法争取名额来使我们变成专业作家。我记得当时,她就是不让王安忆进来,王安忆当时在《儿童时代》做,她的文章其实已经写得很好了。第一批进入作协的有五个人,我是其中一个。王安忆两年后才进来。

  许纪霖:我觉得陈村和吴亮都非常有意思,你们背负着“父亲”的阴影, 被压抑着,但又看不起“父亲”,想取而代之。但像我们在大学里面的年青学人,感受就不一样。我们的经验是没有“父亲”,反而隔代遗传,继承的是“祖父” 一代的精神传统,他们是1949 年以前的五四或后五四一代知识分子,在华东师大,有王元化、冯契、陈旭麓等老先生。

  林旭东(纪录电影研究者、纪录电影评论家):中央美院可能有点特殊,和导师就像是朋友。我在上学时,有一次苏联电影回顾展,我搞到一套票,但下午有课,我就跟老师请假,我还是战战兢兢的,因为放着素描课不上,人体模特放在那里,浪费国家的钱,跑去看电影。但导师却很支持我,他送我到门口,对我说,再帮他弄张票。那天晚上12 点看完电影,老师特地来找我,就跟我说,这个电影好。

  吴彬:只有在80 年代,才真正地感觉到:将来可能会比现在好。80 年代之前是极度贫乏的十年,没有文化, 什么都没有。80 年代的起点低,但有一种被激发起来的兴奋感和被解放感。

  何平(季风书园董事):我觉得还是像吴亮刚才说的,上海仰望北京。许纪霖刚才讲的所有议题都是北京的,虽然吴亮没有讲,但他那种漂亮文章用的都是北京的话语系统。

  我比较同意阿城讲的一句话,他觉得80 年代的意义不大。而到了90 年代以后,上海慢慢开始变化,逐渐变成一个和北京不一样的城市。上海现在最时尚、最前卫的人士对今天这种会议一点概念都没有。我觉得从90 年代开始,传统意识形态开始真正遭到摧毁, 到最后可能是任何人都不要道德。

  刘擎(华师大历史系副教授):我可能算80 年代的“遗少”吧。本来读理工科读得好好的,研究生毕业也才22 岁,就碰上“文化热”的浪潮,一下子高度兴奋、特别晕眩。

  现在公共舞台上的主角是企业家、商人和娱乐明星。我们在这里感叹公共性的丧失,但人家那边“超级女声”啊,“我型我秀”啊,热闹着呢!人家玩得很开心, 根本就不用理我们。

  从个人旨趣和情感上讲,我特别怀念80 年代的思想文化界。但人家现在玩得很热闹的那些事情就没有“公共性” 吗?只不过这个“公共性”里没我们的份! 或者说我们很边缘,基本是被排斥了。80 年代的时代氛围消散了,我们这些人“遗老遗少”也涣散了斗争的激情,没有了悲壮感。但问题没有终结, 当下的“公共性”里面蕴含着许多新的可能性,也蕴含着权力关系,结构性的霸权和支配等等。但这一切都不是简单的,需要我们做出更为细致的辨识,提出更为审慎和深入的批判分析。这是知识分子的职责。我们只有在“边缘”地带持守着这份职责.这说得好听一点是在坚持理想,说得调侃一些,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本事,我们干不了别的,就认命吧。

  罗岗(华师大中文系教授):80 年代从我们读书人的角度看,有真正的文化英雄,就是李泽厚等人。在《文化中国》丛书大量翻译外国书之前,没有多少人真正很认真地读西方的书,真正给我们直接刺激的先是李泽厚的书。

  我觉得《访谈录》这本书里有两个因素的缺席,一政治因素,二是科学因素,80 年代最早起来的时候叫作“科学的春天”,尊重知识、人才。如果不想让80 年代变成怀旧的话,就是刚才陈村老师说的,不要变成所谓的时尚化的30 年代,就不能搞成逸闻趣事。

  毛尖(华师大对外汉语系副教授):

  八十年代我基本上是在中学里度过的。那时,大家都特别崇拜作家,但现在, 作家在学生的心目中,不再像80 年代那样有光环,这一方面我觉得有学生的问题,另一方面我觉得80 年代的作家自己也应该有问题。你们在追溯80 年代的时候,好象很多在反省时代,但你们有没有反省自己呢?

  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书里讲的那些生活,你们吃的第一口奶就和我们不一样,没有那么平民的生活。另外,上海的时间观念和北京很不一样,在上海回忆80 年代的语速会比北京快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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