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讲述》：命悬一线

　　央视《讲述》10月14日播出节目《命悬一线》，以下为节目内容。

　　特别视点：出门打电话报火警，竟然把孩子关在着火的屋里。一消防战士为了救孩子自己从楼上摔下被送医院切颅。13个小时的手术医生忍饥受累。是噩耗？还是奇迹生还？

　　命 悬 一 线

　　翁德林

　　2005年6月9日早晨7：57分，家住哈尔滨市道外区大新街的张献城，突然听到孩子异样的哭声。当他即去孩子的房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时，却看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场景，由此引起了一段令他终身难忘的故事。

　　一、八米高外倒立坠落

　　原来，孩子房间的电插座正在往外冒火焰，很快引燃了旁边床上的被褥，距此一米多远的孩子被吓得直哭。张献城忙冲进厨房接了一盆水泼了下去，可这电火水泼不灭。他忙喊侄女赶快把孩子抱出去。片刻间，火势越来越大，房里满是浓烟。张献城想报警却找不到电话，他冲出门外，拼命砸对面邻居家房门大喊：我家着火了，我要报警，可电话找不着了，你赶快开一下门！邻居迅速把门打开。张献城冲进去拨打了119后，返回时却惊呆了：出来报警不小心把自家房门带上了！拽也没拽开。他心急如焚：孩子不知出来没有？

　　一时间，浓烟充满整个楼道。想到该楼道里还居住着12户人家、30多人，张献城顾不得自己孩子的安危，他一边挨户敲门，一边往楼下跑：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被侄女抱出房间了。可楼下不见孩子踪影，张献诚的心揪紧了：若孩子真没下来，那就完了！别说是个三岁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在如此大火中也难存活。

　　此时，接到火警报告的哈尔滨道外消防中队的指战员们已赶至火灾现场，迅速分成三个扑救小组，冲进浓烟滚滚的楼道内营救被困居民。张献诚对他们焦急道：我孩子不知出来没，你们快去救救他吧！中队的姚队长立即向班长孙宇和战士刘鹏下达命令：赶快出枪出梯子上去救人。两人即冲上去把梯子搭上张献城家八米高的二楼窗口，想用水枪、二节梯直攻火点，救出张献城三岁的孩子。

　　火势越来越大，火焰不断从二楼张献城家的两个窗口涌出，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为防止意外伤亡，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张献诚心急如焚：快点、快点，再晚我的孩子就没命了。就在孙宇和刘鹏攀着梯子向张献城家的二楼窗口爬去时，突然，一根烧得通红的粗木条砸中了前面孙宇的肩膀后，从刘鹏身旁掉了下去。孙宇的肩膀被砸伤，在梯子上停了一下，瞅了刘鹏一眼，继续向上攀去，刘鹏紧跟其后。

　　谁也没想到，就在准备爬进窗口营救被困儿童的孙宇，啪地砸碎窗玻璃，一股强烈气浪扑面而来，把毫无防备的孙宇头朝下重重地从八米高处掀落下来。这一幕把在场的所有围观群众惊呆了，张献城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姚兆营的心忽悠一下，腿都站不直了。围观群众即冲破警戒线扑向孙宇，把他抬了起来。

　　这次肯定完了，因为一场火灾又搭进一条生命。张献城冲上前，看到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孙宇，眼睛湿润了，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此情景：这个战士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水枪。姚队长和战友们心里都清楚：孙宇是怕扔掉水枪会砸着刘鹏或其他围观群众，否则不会伤得这么重，肯定会拽住梯子；再者凭孙宇的自救器，即使被大火从楼上掀落下来，也不会摔成重伤。多好的战士啊，在生命处在最危险的时刻，也没忘记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无法用语言表达心情的张献城，难过地哭了。

　　二、希望锁定0•01

　　围观群众把孙宇和同他一起摔下来的刘鹏送往医院抢救，其他战士继续扑火实施救援。经过40多分钟的奋力抢救，楼内的12户居民安全撤离，无一人受伤；张献诚的孩子和侄女也被安全救出，而孙宇却因颅脑严重损伤，陷入深度昏迷，生命垂危。医生说：像这种弥漫性的脑组织损伤病人九死一生，就是手术完后活的也非常少。

　　弥漫性颅脑损伤是脑外伤中最严重的病例之一，由于颅脑内大量的血肿，对脑组织的挤压导致了脑干上整个生命中枢系统遭到破坏，就像一个西瓜摔到地上，外面的皮没什么损伤，里面的瓤已全碎了。目前国际上这种病例的手术，死亡率高达70%到90%。抢救弥漫性颅脑病人，时间最关键。按照国际成功的手术经验，对这种病人的手术，必须在病人发病后50分钟内进行，否则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姚队长急道：那赶快啊，这个才20多岁的小战士在火场为救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请你赶快进行抢救。

　　哈尔滨第八医院是区级医院，这是第一次收治弥漫性颅脑病患，医生们没有此病例的手术经验。情急之下，姚队长决定给孙宇转院医疗，最好能赶快把他送到大医院。但八院的医生说：孙宇后脑受到严重振荡正在流血，现在不能颠簸，一点也不能动。医生的劝阻让姚队长犯难了：既不能转院治疗，又不能马上进行手术，再拖下去孙宇的生命就危险了。

　　心急如焚的姚队长向上级请示后，打电话把孙宇受伤的消息告诉了他远在辽宁农村的父母。听到儿子受伤的消息，孙老汉一下懵了，他心里清楚：儿子肯定出了大事。孙宇是他唯一的儿子和希望。为尽快见到儿子，这个平时不舍得乱花一分钱的农民，特意租了一辆

　　与此同时，哈尔滨市政府有关领导和部队首长也迅速赶至医院。为了抢救这个年轻的生命，他们决定邀请在哈尔滨市脑外科手术非常有名的，哈尔滨医科大学的脑外科专家韩占强教授，为孙宇进行手术。根据孙宇的病情，把手术时间定在上午9：30。若能把韩教授接来，孙宇活的希望可能会大点：韩教授到的越早，孙宇活的希望就越大。王宝全马上给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韩占强教授挂电话，患病在家休息的韩教授，听说医院来了个颅脑重度损伤的病人需要自己去会诊，即答应马上就来。

　　8：50，离规定的手术时间还有40分钟。此时正好是上班时间，为怕路上堵车误时，姚队长和战士特意开着消防车去接韩教授。韩教授有生以来第一次坐消防车出诊。一路上，消防车疯了似的鸣着警笛在非机动车道上飞奔。9时，韩教授赶到了医院。当他立即对受伤的孙宇进行了仔细检查后，这个有着20多年脑外科临床经验的专家，此时心里也没了底：把握不是很大，毕竟此症的死亡率在90%以上，甚至可说是99%左右，能活过来的也就是1%。姚队长等几人的心一下凉了。

　　三、惊喜过后又出险情

　　其实，此种病人韩教授从医以来只在十年前成功地做过一例。而眼前这个消防战士的手术能否成功？医生救好人，有时也救坏人，但救英雄的机会很少，要救英雄的韩教授感到压力非常大。

　　9：10，离规定手术时间还有20分钟，孙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所有的生理反应和病理反应完全消失，眼看着这个年轻的生命随时都有危险，韩教授也顾不上考虑更多了：这个20多岁的生命、家里的独生子，为抢救人民生命财产而受伤，若咱不冒风险做这个手术，他可能就死了；咱冒一下险，他可能就活过来了。

　　9：30，手术开始。颅脑手术的第一刀，是手术的关键，因病人颅脑内的血肿使脑压增大，若切开面积过大，血肿就会快速涌出，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尽管韩教授在术前对可能发生的病情做了充分的估计，但当他切硬膜第一刀时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压力使颅内的血喷出20多厘米高，如同血柱。他只好采取小网眼一点一点切开，把血缓慢放出来，脑积液也放出来，脑压平稳后，才进一步止血。

　　11：30，手术已进行了两个小时，好、坏消息皆无。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医生，姚队长和在场所有人的心更加焦虑：孙宇怎么还不出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每当有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就有很多人围过去打探，哪怕是有一点消息。姚队长及其战友既焦急又担心，惟恐孙宇下不了手术台。

　　13：30，手术已进行了四个小时，手术室里终于传来了一个让人欣喜的消息：孙宇的开颅手术非常顺利。韩占强松了一口气；姚队长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可就在医生们准备给孙宇做最后的关颅时，一直在观察病人的韩教授突然发现：刚刚清洗过的颅内，又渗出了血。准备结束手术的医生们，一下又紧张起来。孙宇颅内的血，如同是按倒了葫芦浮起了瓢：这里止住了，那里又冒出来了……韩教授第一次遇到如此顽固的出血情况。

　　从上午9：30到此时，孙宇的手术已进行了8个小时。因孙宇是颅脑弥漫性出血，且其本身的凝血机能又很差，尽管医生们做了很大努力，仍有十几次脑血管还在渗血，韩教授和医生们都很焦急。此时他们滴水未进，而且由于长时间的高度紧张，韩教授和医生们皆觉身体有些不适。韩占强实在太累了，时间太长了，孙宇的血也实在止不住了。但韩教授不愿放弃：每条生命都是宝贵的，医生无权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18点，手术进行了近9个小时。已是吃晚饭时间了，仍无孙宇的消息，手术室外的所有人都为孙宇捏了把汗：既担心手术结束了会传来噩耗；也盼望手术结束能传来好消息。大家都很焦急、烦燥。姚队长想：虽说这是意外，但毕竟是自己把他带去的，若他生命有危险或变成老百姓说的

　　四、军人老父含泪下跪

　　手术已近10个小时。孙宇的父母也经过1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从一千多公里外的辽宁赶到了儿子所在的部队。可急着要见儿子的孙老汉夫妇，却被安排住进了宾馆，这让孙老汉的心里更没底了。

　　21时，在手术进行了12个小时后，手术室里传出消息：孙宇手术还剩下最后几个出血点，若止住后赶紧关颅，病人的生命才有希望。

　　22：30，手术已进行了13个小时。孙宇的父母被请到了医院，为让其二人有个心理准备，医生特意把有关手术进展的情况告诉了他们：病人挺好，他现在麻醉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意识还不是很清楚。刚下手术台后的韩教授比较高兴，说愈后也会挺好。孙父想：只要儿子还活着让我看一眼，我也就满足了，没有白来一趟。张献诚对孙宇的父母道：二位老人家放心，若孙宇有什么不测，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抚养你们一生，你们就把我当作你们的亲儿子。说罢，张献城给他们鞠了一躬。两个老人非常朴实，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是悄悄的流泪，没有埋怨过任何人。

　　22：40，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经过13个多小时的手术，孙宇被推出来了。韩教授表情较轻松地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大家淡淡道：手术成功了。瞬间，手术室外人们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孙父满脸是泪地走到韩教授面前跪下了，在场者无不为此动容。韩教授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又抢救了一个病人，给了他一个生存的希望，但最终能否活过来，还要走很多路。看到为了救自己的儿子，13个小时没吃没喝的韩教授，孙父心里充满感激。

　　考虑到孙宇的病情，韩教授和部队商量：决定连夜将孙宇转到哈尔滨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进行治疗，临行前特意安排孙宇父母与儿子见了面。虽说儿子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但以后是死是活？活了后是否植物人，能否说话叫我一声爸呢？当时孙父亲如此想。而姚兆营希望孙宇能彻底痊愈，健健康康地对自己说：姚队长我回来了！

　　十几天后，孙宇的父母来到医院，见到了术后的儿子。就在父子相见的那一刻，刚刚清醒不久的孙宇，向父亲说出了他的一个心愿：我一定要回中队，因为我不甘心。

　　哈尔滨市市委书记杜宇新对此道：消防战士孙宇救火负伤，以及抢救过程中的一连串故事，使我们看到了我们这个城市里，消防队员、医护人员、新闻记者几个群体所体现出来的敬业、尽责的精神。只要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都有这样一种敬业、尽责的精神，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做好自己该办的事情，我们的整个社会就能协调有序地运转。我们哈尔滨的城市精神之一就是：诚信、敬业。我想有关孙宇的故事，为我们的这个城市精神做出了一个很好的诠释和弘扬。

　　目前，孙宇已伤势痊愈地回到了他热爱的战斗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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