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霍爱华

　　提要：这是一个好莱坞似的谋杀剧本，包括6个人的晚餐，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枪和一艘租来的船，但这些都是真的吗 ？

　　颠倒的角色

　　丹尼斯?怀特是一个天生的修理工，在挤满汽车的纽约长岛做技师。他对此充满了热情。但是，这与生俱来的天赋， 也伴随着另外一个残酷的事实，丹尼斯的大脑深处总像有一个恶魔潜伏着，而这断裂的神经则来源于他不幸的童年以及家族的 精神疾病。为此，他长期遭受着恐慌、沮丧和偏头痛的折磨，有时不得不呆在床上静养。

　　20世纪90年代中期，这个能修好任何东西的人觉得必须寻求专业帮助以让自己走出这样的困境。但是谁能帮他调 节他的大脑呢。他和他的心理医生就这样开始了一个奇怪的旅程，混杂着谋杀与信任，幻想与事实。

　　1996年，在一段短暂的住院治疗后，丹尼斯遇到了能改变他生活的精神病医师，理查德?卡夫博士。而丹尼斯选 中卡夫博士的原因是当他向其解释他的感觉时，对方好像感同身受。每次与卡夫会面后，丹尼斯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这样，每周一次，两人的治疗会面持续了整整6年。无论是对于丹尼斯充满危险的童年生活还是最近的离婚，卡夫 博士都能写出处方来治疗他的创伤。而丹尼斯也已把卡夫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而就在丹尼斯认为自己正慢慢好起来的时候 ，卡夫博士的面纱却开始慢慢掀了起来。

　　在他们的治疗中，卡夫博士开始显得心不在焉，后来，一直在倾听的卡夫博士主动说起话来，而说的竟然是一笔他们 可以合作的生意，丹尼斯对一个墙上挂着好几个证书的医学博士向一个他这样的技工提出合伙做生意感到既意外又得意。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两个合伙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病人，而医生知道病人所有的弱点，这点当然会让丹尼斯 感到不舒服，感觉就像自己欠了卡夫博士什么一样。丹尼斯觉得可能是一种感激之情吧，因为这么多年医生对自己的帮助。但 是他没有想过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偿还这笔人情债。

　　在一次令人兴奋的假期后，丹尼斯非常想坐到卡夫博士的治疗室倾诉一下。但当2002年圣诞节后的一天他走进理 查德的办公室那一刻，很明显需要帮助的好像是他的治疗师。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整个人都变了，衣服也一团糟，我看到卡夫博士这个样子倒是忘了自己的问题，而问起他怎么 了？他说他与一位女性病人发生了一些事情，会给他带来麻烦。那位刚刚离开的病人滥用药品并酗酒，还对他有性侵犯，他甚 至担心她可能让他丢了行医执照。”在那一时刻，医生与病人的角色已经颠倒了。而当一个你总是向其倾诉秘密的人突然向你 提起这样一件事时，你一定会觉得应该帮助他，丹尼斯就是这样，并向医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针对6个人的谋杀计划

　　过了几天，卡夫博士让丹尼帮他弄一辆旧的篷货车和租一条船，并告诉丹尼斯他只是想查看一下可能捕鲨鱼的水域。

　　这之后，两人已开始不再在医生的办公室见面，而改在每天在丹尼斯的修理店见面了，且话题总是围绕着卡夫博士和 他的那位女性病人，这让丹尼斯感到很尴尬，却又无可奈何。而更让丹尼斯意外的是，他竟然要求丹尼斯为他弄到一把带有消 音器的枪。

　　一辆车，一条船，一片水域，一把枪，难道他的心理医生正在策划一起谋杀吗？

　　“我想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不管是发生在谁身上。”在经历了一阵焦虑以后，丹尼斯决定必须阻止卡夫博士。一 段时间后，丹尼斯告诉卡夫博士他知道有个人能弄到枪，然后他买了一个小录音机放在口袋里，录下了他与卡夫博士的谈话， 并将其交给了警察。为了拿到更多的证据，警方说服丹尼斯配备了无线录音设备以录下他与卡夫博士更多的谈话。录音中，丹 尼斯试图说服卡夫放弃他现在想要做的一切，但对方似乎并不为所动。

　　他甚至告诉丹尼斯他要做的甚至不是杀一个人，而是要针对多个人：“我要邀请6个人到曼哈顿吃晚饭，然后一次性 地杀死他们并分解尸体。”而他让丹尼斯做的则是清理现场，并帮助他将他碎尸运送出海。但，卡夫还是没有说他要对付的对 象是谁。

　　为了怕丹尼斯有危险，警方派了便衣警察迈克尔暗中保护丹尼斯，并让丹尼斯将其介绍给卡夫博士说是提供给他所要 求的枪支的人。

　　卡夫博士的要求是：一个可以隐藏在上衣口袋里的微型手枪，带消音器以及4个12发的同型号弹甲。这些都是被法 律明令禁止携带的武器类型，同时弹药量极大地超出了限度。

　　当迈克尔问及卡夫是否真的知道怎么用这些东西，以及用这些做什么时，卡夫说：这是一件私事，有人在骚扰他，但 他仍然没有提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和可以让人搜寻的线索。两人约好交货的情形，卡夫坚决要求带丹尼斯一起来，因为觉得这 样更安全。

　　通过这次通话，迈克尔觉得，卡夫不是那种罪犯，他对枪支一点都不了解。

　　丹尼斯本来是觉得这以后就是警察和罪犯之间的事了，但却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这个事件的中心人物，无论是卡夫还是 警方都没有让他退出的意思。而自己对于卡夫的角色也在两个星期之内彻底从一个长达6年的心理疾病患者成了一个为医生提 供咨询服务的人，同时还在将他们的谈话转给警方。

　　在他们的谈话中，丹尼斯逐渐了解到，一位漂亮的女性病人，以某种方式威胁着卡夫博士的生活，甚至有可能让他失 去行医执照，因此他宁可上电椅，也不想再被这样折磨下去了。

　　虚拟的谋杀？

　　终于卡夫与迈克尔见面提货的日子到了。见面时，假扮成军火商人的迈克尔还教了一下卡夫如何用这些东西，而卡夫 则一直显得很紧张。作为警察的迈克尔暗示他，想一次性的杀死6个人不像他想得那么容易，并问他是否真的想那么做。但卡 夫并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虽然他对手里的枪一点儿也不熟悉。在再一次确认了卡夫的意图之后，迈克尔示意早已埋伏好的警 察可以出动了，在场的三个人都举起了手。

　　丹尼斯说，他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情形，虽然当时卡夫也没有怀疑是丹尼斯出卖了他。“我觉得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一样，因为这么多年的接触，已经让我和卡夫建立了某种内在的联系。”

　　但事情不但没有随着卡夫的逮捕而结束，而且还朝着更奇怪的方向发展着。

　　卡夫被控4项重罪，从预谋谋杀到非法拥有枪支。在法庭上，卡夫称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丹尼斯进行一种虚拟场 面的治疗，只是想通过这样一件事让两人之间建立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这似乎太令人费解了，一个心理咨询师要病人卷入一 场虚拟的谋杀？

　　“我的一生和丹尼斯一样都伴随着别人的不信任，从童年到中学都是这样，同学们总是嘲笑我。因此，我也从没有和 任何人建立一种正常的信任关系。我还曾因为一些女病人对自己的误解丢掉过一份工作，而且就在自己被捕前几个星期，甚至 被自己的姐姐拒绝参加外甥女的生日宴会。这些失败的经历，变形成一种要报复的幻想。”

　　难道所有的这一切真的都是卡夫向丹尼斯虚拟出来的场面吗？卡车、船、手枪和消音器、6个人的晚餐？他已经拟出 了晚餐的名单吗，还是那也只是一个姓名不详的白日梦吗？名单里是否包括从小欺负他的邻居，酗酒的女性病人，中学的同屋 ，甚至自己的姐姐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白日梦，为什么要把丹尼斯牵扯进来呢？还要真的买枪，子弹和消音器。

　　卡夫的解释似乎并没有得到警方的认可，他们对卡夫的住所进行了搜查：电脑里有对有鲨鱼海域的搜索记录，在每天 的备忘录里，则是谋杀电影的记载。

　　假扮成军火商人的迈克尔说：“很难说这个人头脑里在想什么，是否他是危险的，但我相信在我与他的接触中我能感 觉到他想要伤害什么人。”

　　所有这一切看起来都是不合逻辑的。但是，对于卡夫被指控的预谋谋杀的罪行，到目前为止，还是找不到一个实际的 受害人。唯一能够确认的罪行是：他确实购买了非法枪支，因此，卡夫被指控的这一罪名成立，同时被判吊销行医执照5年， 并要求其进行心理咨询。可笑的是，被咨询的人自己就是个心理咨询师。

　　5年过去了，2008年的5月，医生和他以前的病人再一次碰面，是在长岛的法庭上，丹尼斯控告卡夫玩忽职守， 并要求其对其滥用这种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进行经济上的赔偿。丹尼斯的律师还同时受理着另外两个病人对卡夫同样请求的控告 。

　　而卡夫却认为：是丹尼斯出卖了他对他的友谊。他也没有想到丹尼斯会对他有关谋杀的故事当真。而且通过丹尼斯对 这件事的情理来看，说明丹尼斯已经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碍了，他也就不存在任何对他有玩忽职守的责任了。

　　最后，两人达成妥协，丹尼斯将获得一定的金钱赔偿，能够让其从这件事情里所受到的损伤中恢复过来。但是，丹尼 斯认为：他并没有得到他应该得到的，那就是卡夫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懊悔过，而自己对他的情感也从信任转 为了害怕。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卡夫要杀谁，但丹尼斯觉得，如果他的前咨询师的计划够长久的话，他幻想中的晚餐应该 已经有他的位置了，“因为在他的脑海中，我是那个确确实实出卖了他的人”。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8年9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