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因B型血被判强奸罪 15年后发现是O型血

　　祁胜勇 华夫

　　15年前，河北省曲周县民办教师徐计彬被指控是一起入室强奸案的犯罪嫌疑人，法院以被害人指控和徐计彬血型与现场所留精斑同为“B”型为主要证据，判处徐计彬有期徒刑8年。

　　徐计彬曾多次对司法鉴定结果提出异议，要求进行更细致化验，但都未被采纳。

　　15年后，律师建议重新化验血型，奇迹出现，徐计彬血型为“O”型，“老师入室强奸案”有望真相大白。

　　因为“B”型血背了15年强奸犯罪名

　　徐计彬现在是曲周县河南疃镇一所民办小学的数学、德育老师，看起来瘦小而苍老。他沉默寡言，抽着廉价烟，完全是一个贫寒老农的形象，而他的实际年龄，只有41岁。

　　“强奸犯的罪名我背了15年哪，我还是个老师，真是压得我抬不起头啊！”谈话间，徐计彬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1990年12月3日，徐计彬邻居尚某家发生入室强奸案，罪犯在现场被褥上留下了精斑，这成为日后给徐计彬定罪的主要证据。

　　法医鉴定结果，精斑化验血型为B型，根据被害人和其女儿的证言，办案人员锁定的犯罪嫌疑人为徐计彬。

　　徐计彬被办案人员抽血化验，邯郸地区公安处、曲周县公安局、涉县公安局三位法医作出(90)232号法医物证检验报告，鉴定现场所留精斑和徐计彬血型同为“B”型的鉴定结论。

　　1991年4月30日，时年26岁的曲周县河南疃第二疃中心小学民办教师徐计彬因涉嫌入室强奸被逮捕；同年9月11日，曲周县人民法院以徐计彬血型与精斑血型同为“B”型以及被害人和其女儿的证言为主要证据，判处徐计彬有期徒刑8年，邯郸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受理上诉后，维持原判。

　　徐计彬妻子姚凤贞说，绝对不是计彬干的，因为当夜我们就睡在一起。

　　徐计彬说，“B型血的人多着哩，怎么血型一样就是我？我多次要求再细致地化验，一定能排除我，但没有人理我，15年，我做梦都想着翻案。”

　　不久前，在河北神威律师事务所何延兵律师的建议下，徐计彬重新鉴定了自己的血型，结果爆出惊人结果：徐计彬的血型为“O”型。

　　日前，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接受徐计彬的再审请求。

　　15年后发现自己是“O”型血

　　徐计彬说，2005年底他从报纸上看到一些大接访的报道，绝望已久的心复苏过来，他找出保存了15年的诉讼材料，到邯郸中级人民法院申诉。但法官不受理，理由一是年代太久，二是没有新的证据。

　　后来他辗转找到河北神威律师所何延兵律师，何律师当时也感觉不好办。

　　“我仔细看了他的材料，听他叙述，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徐计彬说，当时曲周县公安局抓他时，给他抽了血，他被拘留了5天后又给放出来，说不是他，让他回家。隔了些日子又说鉴定结果是他了，又把他抓起来，说血型对上了。我就想，除非是血型鉴定结果弄错了，但我知道血型鉴定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最简单的鉴定。但死马当活马医，就让徐计彬自己去化验一下血型，如果有奇迹出现就算他走运。”何延兵说。

　　听到何律师的建议，徐计彬也想试试，出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只是后来公安抓他、法院给他定罪，他才知道自己的血型是“B”型。

　　2005年12月10日，他和妻子骑着自行车来到镇上的曲周县第四人民

　　“什么？！我的血型是O型？”徐计彬一下子从椅子上瘫倒在地上。妻子也惊叫起来，她看见丈夫的脸都白了。“医生，你再喊人给我看看。”徐计彬颤抖地请求。

　　又过来一个医生看了看，肯定地对徐计彬说：没错，是O型！

　　徐计彬说自己当时感觉处于梦中，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要到更大的医院，重新化验。

　　第二天一早，心有余悸的徐计彬又乘最早的班车赶到邯郸，来到邯郸市中心医院化验，结果出来，仍是“O”型，他感叹，一个只花几元钱的简单化验，冤枉了自己15年。

　　随后，他向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申诉此案，他的再审请求被转到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他委托何延兵律师代理此案。2005年12月30日，何延兵律师为了确认事实再次陪同他到邯郸市第一医院，亲眼看着做了血型化验，结果仍为“O”型。

　　噩梦回放稀里糊涂被判了8年刑

　　15年前，曲周县人民法院认定，1990年12月3日夜1时许，徐计彬跳墙进入尚某家，拽断电线，踹开北屋门，采取暴力手段，强行将尚奸污。

　　徐计彬说：这是天大的冤枉，我身为教师，村里人都知道我的人品。

　　徐计彬回忆：尚家出事之初，她家的人对外说，没看清人，尚某咬伤了作案人的手。尚某的女儿也睡在同一炕上，她起来呼喊，将作案人驱赶出去，并追到村口。

　　但十几天后，有人对徐计彬说：尚某把他告了，说是他干的。徐计彬很气愤：“所有人都看得清，我手上根本没有半点伤！”

　　几天后，曲周县公安局对徐计彬进行传唤，徐说明了情况，公安就让他回来了。隔了几天，又进行了第二次传唤，办案人员对他讲，人家告你有证据，公安局要对你抽血化验。

　　徐计彬回忆，又过了些天，公安局对他第三次传唤时，他追问传唤理由和抽血结果。办案人员告诉他：化验结果不是你，人家又告你过去强奸过她。徐计彬说，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办案人员改了口：传你是为了给对方消消气。

　　1991年2月6日，徐计彬被刑事拘留，但5天后，又被放出来，据说是检察院不同意逮捕而释放。

　　事情一直拖到1991年4月30日，徐计彬被逮捕。办案人员告诉他：鉴定结果就是你。

　　徐计彬在县公安局预审股、县检察院反复请求更细致地化验，但没有人理睬。

　　1991年9月，曲周县人民法院以徐计彬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徐上诉到邯郸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后，二审维持原判。在判决书中，将他的抗争说成是“拒不认罪”。

　　被血型改变的命运

　　如果不是因为错误的血型鉴定获罪，徐计彬相信，自己的今天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1983年，他从曲周一中高中毕业，因差十几分高考落榜。1984年考取了民办教师，在河南疃第二疃中心小学任教师，并兼任会计、教导主任，并于1988年取得了电大大专文凭。1989年兼任乡总校部团委书记，1990年被发展为预备党员。因为教学成绩一直名列全乡前茅，1990年被评为曲周县模范教师。按他的教学成绩和当时的政策，徐计彬转为正式教师指日可待。

　　他的家庭生活也很美满，1986年底，他与现在的妻子姚凤贞结婚，1990年底，夫妻俩正着手盖新房。

　　因为被判刑，他被曲周县教育部门除名，也失去了成为一名公职教师的大好机会。1992年村里调整土地，因为预计5年内他的刑期不满，所以失去了土地。如今，一家四口只有妻子一个人的承包地。他的母亲因为他被判刑气愤得双目失明，几年前早早去世；父亲当时像得了精神病，从此在村里都是低着头走路，也因忧愤交加，于一年前去世。

　　为了生计，他现在一所私立小学打工，每月600元工资，还是校方对他优异教学水平的关照。

　　“我从一个受人尊敬的模范教师成了人人唾骂的强奸犯。”徐计彬说，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连亲戚们都跟着丢人。

　　这次变故给徐计彬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摧残，被关押在看守所期间，他天天哭，以致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因此患了重病，看守所不得不把他送到医院治疗。被判刑后，往劳改队送，对方以他的病太重，不接，又退回看守所。无奈，看守所给他办了保外就医手续。

　　刑满后，由于父母得病，经济拮据，一度鼓起的申诉念头一次次打消。直到去年，全省司法系统大接访给了他讨还公道的信心。

　　何延兵律师说，当时仅仅依据现场精斑与徐计彬为同一血型和受害人指控就给徐计彬定罪是非常草率的，血型只能用来作为排除法，不可以作同一认定。在徐计彬被审理过程中，徐曾向公安、检察、法庭提出了更深层鉴定的请求，但都没有被采纳，三方的办案人员都有责任。

　　“无罪推定原则能够确实贯彻，才能保证无辜者不会遭受羁押、冤狱。”何延兵意味深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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