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随
近年来，摄像头等监视技术越来越多地走进了学校、超市、工厂、办公室等管理区域，它在成倍提高管理效能、防患于未然的同时，在某些情况下也贬损了被监视者的人格。
杭州欧尚超市让员工以摸黑白围棋子的方法来证明自己是否清白。每一个走出卖场的员工，不管是男是女，是负责人还是销售员，都要在门边的小筐里摸一颗棋子。摸到白子的员工，直接就刷卡走人了；而另一些摸到黑子的员工，就得在保安的监视下，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掏一遍接受检查（4月5日《现代金报》）。
“黑多白少”的棋子，在这里起到了超强的监视作用。它的妙处就在于“随机性”——任何人都有摸到黑子并被搜身的可能。这让笔者想起了福柯关于“圆形监狱”的描述：“圆形监狱”是一种环形监狱，所有囚室对着中央监视塔，监视塔里的狱吏对囚徒的活动一览无余，但监视塔有百叶窗，囚徒不知是否被监视以及何时被监视，因此囚徒不敢轻举妄动，这就实现了“自我监禁”——监禁无所不在地潜藏进了他们的内心。
“摸棋子证清白”是一种毫不逊色于“圆形监狱”的管理方式。它不但能确保“监视”自动地发挥作用，让监视成为“可见的但又是无法确知的”；而且它还给人一种假象：这监视是仁慈的，就像一场游戏一样。可是，这种管理方式是阴狠的：它把“圆形监狱”在时间上的随机性监视，变成了“摸棋子”在空间上的随机性监视。这两种方式收到的效果是相同的：所有被监视者都实现了“自我监禁”。
一种虚构的关系自动地产生出一种真实的征服。看似是一种游戏性的安排，实际是一种精心设计的策划——“管理者的目光”可以随时介入员工的个人隐私。欧尚超市的“棋子监视”，对这个监视技术越来越发达的社会来说，是一种登峰造极的操演，更是一种黑色幽默式的反讽。
这些年来，摄像头越来越多地走进了学校、超市、工厂、办公室等管理区域，“监视”成为了社会管理的一种重要技术。它在成倍提高管理效能、防患于未然的同时，也严重压抑了被监视者的身心，贬损了被监视者的人格。一个自由的人，应该有其基本的人格权，它不因劳动、教学等社会关系而消灭。监视技术，绝不能只游走在管理效应的迷雾中，它更应该遵守法律和道德伦理的规范。过多过滥的监视无疑会改变自由人的人格结构，侵犯个人隐私；它把每个人都预设为“违法犯罪嫌疑人”，它甚至能瓦解掉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
在一个“以人为本”的社会，监视技术绝对应该被慎用。至于“摸棋子证清白”的对员工人格权随意监视、贬斥的行为，更应该被劳动管理部门依法叫停。
